名为与沁儿一同出现的时候,其实睿王府和城南伯府相距并不远,步行半个时辰即可到达,此次耽搁两天,主要还是他们两个骑了一匹马。这也没什么不妥,只是时刻要防备那些人将代步的马吃掉,着实是件痛苦而浪费时间的事。终于,他们做出一个决定,将马杀了烤吃了,以后大家步行。饱餐一顿后,行程立刻变得迅速。
城南伯家旧宅与一姜姓人家的院墙交界之处,是一座绵延的假山,假山上一块磨盘大的石头上也不知道是行书还是草书的书写方式,看着像鬼画符一样,我们想既是因为这个原因,为何不叫艹山,问过那些居民,大家推测可能因为笔画较多,显得有文化。
沁儿拿出一个水瓢准备喝水,却蓦然停住,名为蹲在一旁洗脸,洗完用衣袖擦擦,注意到沁儿问道:“怎么了?”
穿过挡在面前的野蔷薇花丛,沁儿指着前方:“这个你得看看,仔细看看,看人家是怎么花前月下的,真是气死我了。”名为神思一振,顺着手指的方向望去。
那是对浓情蜜爱的年轻男女。男的一身白色织锦袍,女的一身云罗衫。因隔得太远,看不清面容,单看身姿,一个玉树临风,一个柳枝轻缠。他们背后是大片不知名的花海,名为不能分神去看李沁,她目光炯炯望着那名男子,果然已经在生气,要不是脖领子被名为拎住,不得克制住,恐怕早就跑出去一番打扰了。那男子俯身为女子摘下一朵艳红蔷薇,插在她的发间。女子伸手搂住男子的脊背,两人紧紧贴在一处。
名为转头来盖住沁儿眼睛:“看多了容易长针眼。”沁儿一边看前面一边打开他的手:“我早就忍不住了,我非得拆零散他们不可,到时候我们三家换亲。”名为不为所动,遮盖住视线却不能善罢甘休,终于将沁儿激怒,一把将他的手掀翻。
就在此时前方陡生变故,沁儿面部表情一变,心中一紧,转回头目瞪口呆:“这么快那男的就被女的压倒了?啊,这女的也太主动了,哎哎哎,怎么才亲上她就翻身跨马走人了?玩,情趣也不是这么玩儿的,这多不人道啊。”
名为:“情你个头啊情,你没看到那女的和他是从小就认识的,人家早就是一对了。”
沁儿:“啊?他们不刚还搂搂抱抱的吗?终归是我没事找事。”
名为:“关键我们为什么要拆散他们呢?”
沁儿:“你看他长得这么好看,也许我们把他转手卖掉,可以卖到大价钱?到时候我和你就都脱单了。到镇上给你买烧鸡吃。”
这好看的公子在镇上待了两天,除了叫过一声“瑶光”,再没别的言语。沁儿揣摩瑶光是个女人的名字,说不定就是他的梦中情人。感叹良久,“想古往今来都是这般,英雄难过美人关。”
名为:“这人怎么这样,好歹我们也认识他,自来到现在,半句话也没给。”
沁儿:“长得好看么,任性点也可以理解。”
名为瞪着眼睛:“长得好看就可以摆架子啊?长得好看就可以欠人人情不道谢啊?”
沁儿:“嗯。”
名为捂着胸口气得要倒了。
瑶光站在一旁听的明白,就不发一言,听着这个话匣子还能放出什么屁来。
沁儿:“我们要不想法将这个人药倒,如果他家离得近就顺便把他送回家,再上路离开。但世事总不能事与愿违,谁能想到如此打扮的一个贵公子,身上却一个子儿也没。到时候我再托我爹去说媒,让那女的嫁给你,我嫁给那男的。”
名为为难道:“把你从妓院里搬回来这事儿就算我们日行一善了,可你脑子伤的不轻,用了不少好药材,都是我的钱垫着,我们开销很大,钱也不算多,你看……”
沁儿:“我想他要是再没反应我就要去抽他了。”
沁儿:“但他没给我抽他的机会。”
她话还没说完,那一双好看的眉微微上挑,唇边竟噙着一丝笑。
名为:“你这是伤情伤到脑袋磕傻了么?可这药钱……”
沁儿取下手上的戒指递给他:“把这个戒指当掉,能得二十两,不仅药钱,饭钱也有了。”
名为接过抬头看她:“就这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就是银的,连饭钱都不够。”
沁儿淡淡道:“还不至于廉价得这样。”
名为上下端详她一番:“可我们明天就要跑路了,你身子撑得住么?”
沁儿低笑一声:“无妨。”
名为不明白为什么沁儿一定要跟着人家,想了半天,觉得只能有一个解释,那就是他看上那个男的了。本来心花怒放了一会儿,但不经意照到镜子,发现自己已然今非昔比。
沁儿:“除非他是个啥?否则要看上我这张一脸实属难能可贵。”
名为撇了撇嘴,不作答。
沁儿开解他:“世间事哪有那么多道理,就好比他,风姿翩翩一表人才,按道理能招惹多少狂蜂浪蝶,结果你也看到了,喜欢的姑娘要不是遇上我们,就不知道会嫁到谁家了。挑姑娘的眼光太不济,把自己搞得半死不活,要真按道理来,就该没这个事儿了。”
名为想了想,表示赞同,又想了想,问:“你想让谁去做媒?”
沁儿:“还能用谁,就让我爹去呗!”说完转身,准备去上厕所。一抬头看见李玉衡,收拾得妥妥帖帖,抄着手正闲闲靠在里间的门框上,一个女人冷眼将他们望着。
瑶光:“背后说人是非,着实缺乏教养,这等事还被当事人抓个正着,真是恬不知耻。”
李玉衡干笑了一声,名为也配合地笑了一声,眼睛里却殊无笑意,李玉衡转身进了里间。
名为凑过来道:“我相信他不是看上你了。”
沁儿回头问他:“你说,有没有可能他其实是看上你了?”
名为:“你说像你这样的是个公主的样子吗?”
沁儿耸耸肩,满不在乎地说道:“什么叫没个样子,我这明明已经就是了。”
名为:“可是却已经是个死了的人了。”
沁儿哭着说道:“你说我怎么就那么倒霉?好不容易有个借口可以了吧,怎么就突然变成这样了?”
可是回答她的只有空气。
名为:“那天明明就是你不想活,直接从楼上跳下来的,为这我还挨了顿打,所有人都明白的事。”
沁儿摇摇头,揉了揉有些糊涂地脑袋,说道:“我那天头昏脑胀的,啥都不记得了。”
名为:“就你这样的,装死不是一两回了,每次都是不同的名字,这个知道你老底的都认识你。”
沁儿:“我每次都是不同的借口,而且我还好想把那些女人都赶走,我好赚那些男人的钱。”
名为:“就你这种想法,确实很不要脸,但是你这种人怎么会舍得死呢?难道你中邪了?”
沁儿大喊一声“住口”:“我怎么会中邪?我这种人怎么了?我确实喜欢男人,越帅的我越喜欢,我就是这么厚脸皮……”
名为:“要不你出家好了。”
沁儿:“我怎么舍得出家,你忘了我以前和你说过啥了?除了我那点毛病,你负责生孩子,我负责养,等到以后你想通了,换亲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了。”
名为:“难道你找到帮手了?”
沁儿:“这是理所当然的事,而且他还说会帮我到底,到时候他家有孩子,我有儿女。”
名为:“你这意思是孩子让我生?”
沁儿:“你明知道还问?”
名为一把掐住她的喉咙,压低声音说道:“你这不下蛋的鸡,你怎么不死了?”
沁儿:“哪个让你是个男人婆。”
名为:“你赶紧滚吧!”
沁儿:“你让我滚哪儿去?我又不想回去后娘的家,我看到周庆就烦,还有她生的那个拖油瓶,每次都拿走我的东西,我才不要和这些人住一起。”
名为:“谁都不喜欢后娘,但是她怎么也是长辈。”
沁儿:“我才不要呢?要去你去,我小时候就被送人了,我还回去睿王府好了。”
名为:“李夫人不会对你好的,她不是个好人。”
沁儿:“你若是个女人,绝对会有人娶你走。”
名为:“因为啥?”
沁儿:“因为你婆婆妈妈的,啰嗦的很。”
名为:“可是没有一个省油的灯,就连那后娘都不知道嫁了多少次了。”
沁儿拍拍自己的脸,看着名为问道:“我和周庆谁漂亮?”
名为:“她。”
沁儿一把打掉名为的手,撅着嘴埋怨道:“你怎么就会夸别人,就不会夸我两句。”
名为:“本来就是人家模样长的好看行不行?你这种扔大街上就是个普通人而已,你别不承认。”
沁儿:“你放心好了,等我有钱了,就是脸上挨千刀也得变漂亮。”
名为:“变态。”
沁儿嘻嘻笑道:“变态就变态,没啥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