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南走,过了淮河就好了。”王国清从怀里摸出张皱巴巴的路引,上面写着两个陌生的名字,“到了江南,我替你租个带花窗的院子,你还做你的活,我……我去教蒙童识字。”
船在黎明时离岸,名为望着越来越远的城墙,那里有她守了三年的空房,有张家祠堂里丈夫的牌位,还有满城人提起“节妇名氏”时的赞叹。可此刻靠在他肩头,听着他压抑的咳嗽声,她忽然觉得,那些被礼教捆缚的日子,竟不如这舱内一盏油灯温暖。
王国清从行囊里取出个油纸包,里面是几块杏仁酥,是他以前喜爱的国冬最爱吃的。那时候她没有名字,他叫国清,就给她起了个大名叫国冬,可是她性子急燥,平时都是男装扮相,当时山里头出了个有名的女土匪。“昨日托人从点心铺捎的,”他眼神有些闪躲,“怕你路上饿。”
船行至江心,月上中天。名为望着水中月影被船桨搅碎,忽然将那半枚莲佩取出,与他怀中另一半拼在一起——合该是朵并蒂莲。她想起那日在祠堂,他跪在丈夫牌位前,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容我……带她走最后一程。”
舱外传来渔夫的号子,王国清将披风又紧了紧。名为抬头时,正撞见他望着自己的眼神,像藏了半生的星火,终于敢在这无人的江面上,亮成燎原之势。
“到了江南,”她轻声道,“我为公公绣幅《江雪图》。”
王国清笑了,眼角皱纹里盛着月光。他伸手,轻轻拂去她发间的落雪——今晨动身时竟飘了雪,像是替他们掩去身后那道越墙的痕迹。
船影渐远,城郭隐没在雾色里。谁也不知,那座曾困住两个灵魂的深宅大院,此后只余满院落雪,和祠堂里那方无人问津的牌位。而江面上这叶扁舟,正载着一对被礼教唾弃的人,驶向一个没有“公公”“儿媳”之名的黎明。
李玉衡:“十几年前我听说过一段公公与儿媳忘年恋的故事,说的是同村的一个姓白的老人,他腿摔断的时候跑前跑后伺候他的是他的儿媳妇,却不是儿子,也不是他老婆,当时很多人都看笑话。说他儿媳妇生的孩子都是他的,没有一个是他儿子的,为这个还打官司到了衙门里。”
瑶光哈哈大笑道:“宫里称呼那些老太监都是公公公公怎样,就没有听过喊婆婆的,可是他们不知道这个称呼是儿媳称呼公婆的叫法。”
李玉衡:“那老爷呢?这个我就经常听到……”
瑶光:“这个称呼和外公是一样的,就是母亲的父亲的敬称,辈分是不能混淆的,有的是一些不肖子孙为了家里不绝后,和家里长辈胡来的。”
李玉衡:“当初李楚辞我为她起这个名字的时候,她都忘记了她曾经用过的名字——囡囡,这个是她的乳名,可是她红颜薄命,只活了二十几岁就死了。为了这个后来王国清遇到她的时候差点没被吓死。”
瑶光低头沉思了一会儿,说道:“这个怎么解释呢?就像很多男子婚姻出了问题后,第一时间就有艳遇,大多数时候这种艳遇可遇不可求,毕竟相貌普通的人平时根本不可能接触到这些外表绝美的女子。大多数时候她们都是不苟言笑,不能大声说话,不能张嘴呼喊,而且脸上没有一丝皱纹,不会出汗。有些时候脸都是红扑扑的、高热不退,即使是在炎热的夏天或者大量运动过后皮肤也不会出汗。这很反常,也很不好,有一个人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那张脸皮下的人到底容貌怎样,就拿一壶开水趁其不备的时候直接泼了上去,这种不太热的水并不会让其毁容,如果脸上抹了胶就会脱离皮肤,很快就会打回原形。很遗憾的是那张脸皮下并不是个倾国倾城的美女,而是个满脸毛的畜牲,并且因为经常贴着美女的画皮,脸上已经坑坑洼洼、彻底毁容了。”
李玉衡:“你是说那些非人非鬼的是贴了画皮才会有惊人的美貌,并且坑坑洼洼的是因为脸被贴烂了才毁容的。”
瑶光:“你说他们非人非鬼,有些人称呼他们为狐狸精,这些由畜牲转变为人形后,有没有人性很难说。而且你的一辈子可能是他们生命的几倍长久,就算他们不记得自己的前世,就像你却记得有那么一个人物存在过,来过这世上。”
李玉衡:“人不能怕老,只有自然的老去才会活的高兴。”
瑶光:“时间太久了,长到你都忘了曾经你的追求者中的安贵就是这样子的一个人,她本来相貌平平、貌不出众。但是为了接近权贵,也为了一朝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梦想,安贵她自己想出这么个馊主意,往脸上贴美女的画。而且为了更逼真,还要把头发刮光了,戴上那种特质的胶制作成的假发连着美女画皮而成的面具出来见人。这种虽然短时间内不能被人识破而的意一时,在寒冷的冬天因为气候原因人不会经常出汗,但是你见过夜里睡觉也不卸妆的人麽?就连衣服都不脱。生怕被别人发现她的丑事,并且如果在夏天,因为气候变暖,出门人走路活动一会儿,短期就会因为出汗问题而把伪装的样子继续不下去,这才会被人识破。”
李玉衡:“难怪当时我觉得她看着眼熟,就是不知道在哪里见过,如今想来,她的眉目间和你的相似度极高,却原来是贴了你的模样的画纸。”
瑶光呵呵笑道:“如今看来名为从来不肯打扮、不会化妆,却原来这狐狸精也有出众的容貌。”
李玉衡哈哈大笑道:“原来那银霞姐当年可是出了名的美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