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光一把拽住名秋的胳膊,却被他强拧着挣脱掉。
名秋狞笑一声道:“我好好的人站在这里,你竟然骂我作妖怪,你这人我看脑子是有问题。”
瑶光:“狐妖你休胡言乱语,等着瞧好了。”
月色如霜,泼在青石板路上泛出冷光。瑶光握着桃木剑站在巷口,指尖捏着的符咒已隐隐发烫——方才那只化作卖花女的女妖,正是三年前害死李府侍女的元凶。
“追了一路,难道是看上奴家的花了?”巷尾的老槐树下,卖花女转过脸来,原本娇俏的面容正层层剥落,露出底下青灰色的树皮肌理,手中花篮里的玫瑰突然炸开,花瓣化作淬毒的尖针射来。
瑶光将符咒拍向地面:“天雷符,起!”黄符无火自燃,一道电光劈在花妖脚边,逼得她现了原形——一株丈高的老玫瑰,藤蔓如蛇般扭动,尖刺上淌着墨绿色的毒液。
“不过是个女道士,也敢管老娘的事!”花妖怒吼着甩动藤蔓,瑶光挥剑格挡,桃木剑劈在藤蔓上发出闷响,溅出的毒液落在石板上,立刻腐蚀出一个个小洞。
她趁机摸出腰间瓷瓶,倒出三枚铜钱捏在掌心:“三清指路,八卦定形!”铜钱脱手飞出,在空中连成一道金色光网罩向花妖。光网触到藤蔓便燃起烈焰,花妖痛得嘶吼,却猛地将根茎从土里拔起,无数带刺的根须如箭雨般袭来。
瑶光瞳孔骤缩,猛地咬破指尖将血点在剑刃上:“以我指尖血,引天地正气——斩!”桃木剑骤然爆发出耀眼红光,她迎着根须冲上前,一剑劈在花妖主干上。
一声凄厉的惨叫响彻夜空,老玫瑰的躯干从中间裂开,绿色汁液喷涌而出,很快便枯萎成一堆焦黑的枯枝。瑶光看着地上渐渐消散的妖气,抬手擦去额角冷汗,月光照在她染血的指尖,映出眼底一闪而过的冷冽。
夜凉如水,灯火忽明忽灭。瑶光看着对面化作红衣女子的狐妖,鬓边那撮若隐若现的雪白狐毛,正是名秋。
名秋:“你倒是有胆识,敢孤身追到老娘的地盘。”狐妖媚眼如丝,指尖轻勾,庙中蛛网突然活了过来,如黑绸般缠向瑶光。她侧身避开,将早已备好的破邪符拍向梁柱:“孽畜害了七条人命,今日定要收你!”
黄符爆起金光,狐妖却嗤笑一声化作一道红影,指尖弹出数道利爪般的白光。桃木剑与白光相撞发出金铁交鸣,震得她虎口发麻。狐妖趁机绕到她身后,蓬松的狐尾带着腥风扫来,尾尖泛着诡异的青芒。
“五行困阵,起!”腰间五枚铜钱应声落地,在地上连成五角星芒。金光从阵眼亮起,将狐妖困在中央。她却毫不在意,反而仰起头发出一声尖锐狐啸,周身突然浮现出九只虚幻的狐影,齐齐扑向阵眼。
“不好!”瑶光察觉不对,立刻说道,“天地无极,乾坤借法——诛邪!”桃木剑红光暴涨,她踏着七星步冲向阵中,剑刃划过狐妖虚影,每斩碎一只,狐妖的脸色便苍白一分。
狐妖见状目露凶光,猛地现了原形——一只丈高的白狐,九条蓬松长尾如扇形展开,尾尖燃着幽蓝鬼火。“敬酒不吃吃罚酒!”它巨口一张,喷出一股迷魂瘴气,瑶光掏出腰间香囊捂住口鼻,囊中艾草与雄黄的气息瞬间驱散瘴气。
趁狐妖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瑶光纵身跃起,桃木剑直指它眉心朱砂痣——那是狐妖内丹所在。剑光穿透幽蓝鬼火,精准刺入朱砂痣,白狐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哀嚎,九条长尾迅速枯萎,庞大的身躯渐渐缩成一只普通狐尸,最终在金光中化为飞灰。
周围响起名秋的回声:“我们还会再见的。”
瑶光次日在雕花床上睁开眼时,喉间还残留着杏仁般的苦甜。
雕花窗棂外漏进的暖阳,照得她腕间银镯泛出冷光。这不是阴曹地府的幽暗,而是她未出阁时的闺房「汀兰水榭」。她猛地坐起身,隔壁的谈话声传来:
那年我信了名兰同饮美颜汤的鬼话,日日饮下那碗掺了慢性毒药的桃花羹,不到半年便形容枯槁,手抖得连绣针都握不住。后来我才知晓,她早已勾搭上她的未婚夫三皇子,用这阴毒手段毁了我的容貌,好取而代之嫁入皇家。而我那看似慈爱的母亲,更是从头到尾都在背后推波助澜,只为让自己的女儿踩着我的尸骨往上爬。
“姥姥醒了?”娇柔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一个端着描金托盘的女子走进来,托盘上一碗桃花羹正冒着热气,“母亲说姥姥前日受了些风,特意让小厨房炖了桃花羹补气血呢。”
名秋看着碗中飘着的粉嫩花瓣,胃里一阵翻涌。“上一世我就是被这副温柔表象骗了,到死都记得毒药发作时五脏六腑如被寸寸剥离的剧痛。”
女子露出一副惊讶的外貌:““姥姥有心了,这是我母亲亲自给你煎煮的。”她接过白瓷碗,指尖触到碗壁的温热,眼底却结着寒冰,“只是我晨起有些反胃,不如你先替我尝尝?”
女子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随即又笑得天真:“姥姥说笑了,这是特意给您老人家炖的……”
“你怕什么?”名秋打断她,将碗往前递了递,语气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难不成这里面有什么不能碰的东西?”
窗外的风突然吹起纱帘,女子的眼神慌乱地闪烁,指尖不自觉绞紧了帕子。瑶光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心中冷笑——你们欠我的,我要你们千倍万倍地还回来。
名秋缓缓将碗放在妆台上,拿起银簪在粥里轻轻一搅,簪尖立刻泛出青黑。女子惊呼一声后退半步,脸色霎时惨白如纸。
“你看,”名秋拿起银簪,笑容僵在脸上,“这桃花粥,果然是好东西呢。”
女子一把撕掉脸上的伪装,露出来一张狐狸脸说道:“如果不是你多心,给我的儿子下毒,它也不会出生才一个多月就死去。”
名秋:“你是名为的孩子?”
女子:“是的,只是我母亲太过昏头,他自己尚且顾不住,还贪恋尘世男女之情,他生下来的孩子无人照管,若不是你使坏,那两个孩子也不会被毒死,我只不过是让你也尝尝被下毒的滋味。”
名秋仰头凄惨一笑,发出一声狐啸,“我没有想到会成如今这副模样,竟然被前后夹击,再没有活路,以后只能以狐妖面目见人。”
女子:“你活该。”
名秋的眼中、两耳、鼻孔流下血泪道:“如果不是你们平时都享福贵,每日里大鱼大肉的活着,我却只能每日里以野菜充饥,没有吃过一粒米,都是因为你们太不孝……”
瑶光将名秋的狐狸尸体和一撮狐毛拿给李玉衡看。李信神色严肃,“事已至此,玉衡你必须负起一个男人该承担的责任,给瑶光母子一个交待。”
李玉衡:“还请您老成全。”
李信:“当年你母亲还有皇上一直很想让你早
成亲,可现在,狐妖都死了,你还犹豫不决。”
王国清:“玉衡啊,千万不要勉强自己,朕不想看到最信任的两个人成为一对怨偶。”
李玉衡嘴角轻轻上扬,他就知道会这样。任何一个帝王都不会让权臣和钱串子联姻,他这个
二叔的疑心太重了。
李玉衡:“对对对,皇上说的没错,强扭的瓜不甜,勉强在一起是不会幸福的。”
李信恼了,“晦气玩意!瑶光好不容易弄死狐妖,那请皇上教教我,该怎么让现场的人都改口?”
他目露凶光,杀气腾腾,他太恨了,恨到两眼充血,恨到眼里只看到一个名秋。
李玉衡突然脑袋里意识到,是她——瑶光毁了他的万丈雄心,他的野望因为一个女人而化为了泡影!
李玉衡冷笑一声,“就凭她?区区一个平民?我可是朝廷亲封的摄政王,唯一的异性王呵呵。”李玉衡满眼的怨恨,怒气冲天,“就凭我是整个天下的执行人!就凭我比皇帝的权力还大!”
全场皆静,齐齐看向李玉衡,神色各异。
李信闭了闭眼,“狗东西!”
瑶光面沉如水,冷哼一声。叔侄俩全是一丘之貉,到了紧要关头,说翻脸就翻脸那是常有的事,却不会动真格,更不会要对方的命。
名为听见了,“敢算计摄政王,就等着满门抄斩吧!他的报复心,超强!”
瑶光呵呵一笑,“也是,我只是区区一个平民,言官只是个名声,无权无势,哪配成为摄政王睿王爷的妻子?”
“说对了,你就是不配。”听到这声厉害的叫喊,门外一个背驼得像张拉满的弓,头发竟然黑色的,用根磨得发亮的木簪挽着,几缕枯丝垂在布满皱纹的额前,被风一吹便颤巍巍地晃。她的脸像晒皱的橘皮,深深的沟壑里积着岁月的尘,唯有一双眼睛还透着点光,浑浊却锐利,看人时眼皮半耷着,眼尾的褶皱能夹住蚊子。
身上那件青布褂子洗得发白,袖口和领口都打了补丁,针脚歪歪扭扭的,像是自己胡乱缝的。褂子下露出一截灰扑扑的裤腿,裤脚塞进一双旧布鞋里,鞋头磨破了洞,露出蜷曲的脚趾。她怀里揣着个豁口的粗瓷碗,手指枯瘦如柴,指节却肿得发亮,指甲缝里嵌着黑泥,握着碗沿的力道倒不小,指节泛着青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