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墟的雪线之上,住着最后一只九尾雪狐,名唤灵汐。她修行九百年,才化出人形,一身素白衣裳总沾着昆仑的碎雪。彼时天界战神苍渊因平定魔族叛乱,灵力耗损,被贬至昆仑墟养伤,灵汐便日日衔着千年雪莲去他的竹屋。
苍渊教她辨认星轨,她为他暖着冻僵的指尖,雪夜里的篝火映着两人的影子,竟有了相守的模样。可天界旨意突至,要苍渊归位主持天规大典,他临行前将随身的星月佩系在灵汐颈间:“待我处理完天界诸事,便来接你。”
灵汐守了三年昆仑雪,等来的却是苍渊与天界公主的婚讯。她闯上天界,却见苍渊站在诛仙台旁,眼神冰冷:“妖仙殊途,此前种种,不过是我养伤时的戏言。”
第一世:昆仑雪狐与天界战神——雪落竹屋,情起星轨
昆仑墟的雪,是三界最烈的雪。风裹着雪粒子砸在崖壁上,能啃出深深的冰痕,可在那雪线之巅的竹林里,却藏着一间暖烘烘的竹屋。屋内常年燃着松脂火,火上炖着雪莲羹,药香混着松针的清苦,是灵汐九百年修行里,最熟悉的气息。
灵汐是昆仑最后一只九尾雪狐。她出生时母亲便没了,只留一句“九尾狐命硬,却怕情深”。九百年里,她守着这片雪,看星轨转了一千多圈,直到那天——一道金光砸进竹林,震落了满枝的雪,也砸进了她沉寂的岁月。
那人是苍渊,天界最年轻的战神。平定魔族叛乱时,他为护天界太子,硬接了魔君的蚀魂爪,灵力溃散如碎玉,被天帝贬来昆仑养伤。初来时,他躺在床上,脸色比昆仑的雪还白,唇上裂着血口子,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灵汐蹲在床边,用毛茸茸的九尾裹住他的手,指尖传来的寒意让她心尖发颤。她想起母亲说的“狐族该护着心头暖”,便日日天不亮就去崖底采千年雪莲——那雪莲长在冰缝里,要刨开三尺厚的冰才能得着,她的爪子被冰碴划得鲜血淋漓,却只敢在回竹屋前,用雪把伤口捂得严严实实。
松脂火亮了三个月,苍渊终于能坐起来了。他靠在竹榻上,指尖凝着微光,为灵汐处理爪上的旧伤:“傻狐狸,雪莲虽好,也不必拿自己的爪子换。”灵汐缩了缩手,耳尖却红了——这是第一次有人为她疗伤,他的指尖温温的,比松脂火还暖。
后来的日子,成了灵汐九百年里最亮的光。苍渊会在雪停的夜晚,拉着她坐在竹屋前的石台上,指给她看星轨:“那是破军星,是我的本命星,你若想我了,便看它——它亮着,我就还在。”灵汐听不懂什么是本命星,只记得他说话时,呼出的白气裹着他的声音,落在她的耳尖上,痒丝丝的。她偷偷把自己最软的尾毛,混在松针里织进了他的披风,想着这样,他走在哪里,都能带着昆仑的暖。
苍渊的伤好得越快,灵汐的心就越慌。她总在夜里扒着竹窗,看天上的破军星,怕它哪日突然暗了。可该来的还是来了——那天雪下得格外大,天界的祥云落在竹屋前,金甲侍卫捧着明黄的圣旨,声音冷得像冰:“战神苍渊,速归天界主持天规大典,择吉日与天界公主成婚,以固仙族根基。”
灵汐躲在竹林里,听着苍渊接旨的声音,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看见他回头望了一眼竹林,眼神里有她看不懂的复杂,可最终,他还是跟着祥云走了。走前,他把那枚星月佩系在她颈间,玉佩上还留着他的体温:“灵汐,等我,雪再落三次,我就回来接你。”
她等了一次雪落,竹屋前的雪堆到了膝盖;等了第二次,松脂火快烧完了,她去崖底采雪莲,差点摔进冰缝;等了第三次,她抱着那件织了狐毛的披风,在竹屋前站了三天三夜,等来的不是苍渊,而是天界的喜帖——红绸金纹,印着“苍渊”与“灵月公主”的名字,刺得她眼睛生疼。
灵汐揣着喜帖闯上天界。南天门的侍卫拦她,说“妖仙殊途,不得擅闯”;灵月公主的侍女嘲讽她,说“一只野狐也敢肖想战神”。她一路闯到诛仙台,终于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苍渊穿着战神的金甲,站在云雾里,侧脸冷硬如冰,连看她的眼神都带着陌生:“灵汐,此前昆仑种种,不过是我养伤时的戏言。你是妖,我是仙,本就不该有牵扯。”
风卷着诛仙台的戾气,吹得她颈间的星月佩叮当作响。灵汐看着他,突然笑了,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戏言?那星轨,那雪莲羹,那织了狐毛的披风,都是戏言?”她摘下星月佩,狠狠掷向他,玉佩撞在金甲上,碎成两半——像她的心一样。“苍渊,我九尾雪狐虽命硬,却不缠人。这戏,我不演了。”
话音落时,她纵身跃下诛仙台。戾气瞬间裹住她,八条尾巴在剧痛中寸寸断裂,狐毛混着血落在云雾里。她以为自己会魂飞魄散,可意识消散的最后一刻,她看见那枚碎了的星月佩,有半块跟着她坠了下来,贴着她的心口,暖得发烫。再睁眼时,她陷在忘川河底的寒冰里,只剩一魂一魄,连自己的名字都快记不清了,只记得有个人,曾在雪夜里,指给她看破军星。
第二世:凡间医女与失忆将军——梅映忘川,情断战火
忘川河畔的风,总带着水的凉。阿雪醒来时,躺在一间漏风的草屋里,身上盖着洗得发白的粗布被子。门口站着个老婆婆,是村里的张婆婆,说在河边捡了她,见她还有气,便把她救了回来。
阿雪忘了自己是谁,也忘了从哪里来,只记得怕热——哪怕是盛夏,她也得在屋里放盆冰,夜里要抱着冰枕才能睡着。张婆婆说:“你既爱凉,便在河边种些白梅吧,梅花开时,最是凉快。”于是阿雪真的在屋前的河边,种了一排白梅。她不知道为什么选白梅,只觉得看见这花,心口会软软的,像被什么东西挠着。
她成了村里的医女。忘川河畔的村落穷,缺医少药,她便跟着张婆婆学认草药,采来的蒲公英治咳嗽,车前草治腹泻,日子过得清淡却安稳。村民们都喜欢她,说她手巧心善,熬的药不苦,还会在药碗里放颗晒干的梅子。只有阿雪自己知道,她总在夜里做梦——梦里是漫天的雪,还有个模糊的身影,站在雪地里,喊着一个她听不清的名字。
这年秋天,瘟疫突然在村里蔓延。一开始只是几个人发热咳嗽,后来越来越多,连张婆婆都倒了。阿雪没日没夜地熬药,眼睛熬得通红,可药不够,人还是一个个地没了。她蹲在河边,看着忘川的河水泛着黑,眼泪砸在白梅的枯枝上,第一次觉得无助——她想救他们,却连自己是谁都记不住。
就在她快撑不住的时候,一个浑身是血的人跌进了她的草屋。那人穿着染血的铠甲,甲片上还嵌着箭羽,腰间挂着半块玉佩——玉佩是星月形状的,碎口处还留着陈旧的裂痕。他倒下时,正好撞在阿雪的药炉上,药汁洒了一地,他却抓住阿雪的手,声音嘶哑:“雪……雪地里的人……你见过吗?”
阿雪愣了。她看着那半块玉佩,心口突然抽痛起来,像有什么东西要钻出来。她把他扶到床上,小心翼翼地拔掉他甲片上的箭羽,伤口深可见骨,她用草药敷上,又用布条缠紧,整夜守在他床边。他醒了,说自己叫沈渊,是个将军,战乱中跟部队走散了,还丢了记忆,只记得要找一个“住在雪地里的人”,还有这半块玉佩——是他唯一的念想。
沈渊留了下来。他伤好得快,力气也大,帮阿雪劈柴、挑水,还帮村里抵御山贼。有次山贼来抢粮食,沈渊拿着一把锈迹斑斑的刀,一个人挡在村口,铠甲上又添了新伤,却把山贼打跑了。阿雪为他包扎时,指尖触到他的伤口,他却笑了:“阿雪,这点伤不算什么,我以前……好像经常受伤。”
白梅开了。雪一样的花瓣落在河边,映着忘川的水,美得像画。沈渊拉着阿雪坐在梅树下,从怀里掏出个布包,里面是他用木头雕的小狐狸——狐狸有九条尾巴,雕得不算精致,却透着笨拙的用心。“阿雪,”他握着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粗布传过来,“等我找到那个雪地里的人,要是……要是找不到,我就回来陪你种梅,好不好?”
阿雪的眼泪突然掉了下来。她看着他,看着那只木狐狸,看着他腰间的半块玉佩,梦里的雪、模糊的身影、那个听不清的名字,突然变得清晰——是雪,是昆仑的雪;是身影,是穿着金甲的苍渊;是名字,是他喊了无数次的“灵汐”。可她还没来得及说,战火就烧到了村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