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苏忘生作为新任教习,暗河计划从无名者中挑选出两人直接由她教学。苏昌河天分很好,在无名者里面算是出挑,和苏暮雨一起被分到了苏忘生那儿。
那日是试炼刚结束,大殿深处的血腥气尚未散尽,铁锈味混着尘灰,苏昌河站在擂台上,脊背挺得笔直,左手小臂不自然地垂着,鲜血顺着指尖滴落,在脚边积成一小滩暗红。右手的匕首却还紧紧握着,骨节因用力而泛白。
另一处高台上站着这次鬼哭渊的总教习,他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名单,随手将它扔回桌案。“不错,你赢了。” 他的声音里听不出半分赞赏,像在评价一件无关紧要的器具。
“我的奖励呢,你许诺过的。”苏昌河没动,只是抬起眼。汗与血黏在额发下,那双眼睛却亮得灼人,死死盯住那人。
慕子蜇笑了笑,那笑意未达眼底:“奖励?我说过吗?”空气似乎凝滞了一瞬,苏昌河攥紧了手里的匕首。
少年胸膛微微起伏,呼吸声粗重起来。那双灼亮的眼睛里,有什么东西碎裂开来,“你骗我?”
“骗?”慕子蜇身形一晃,已如鬼魅般掠至少年身前,“我是这里的总教习,规矩是可以由我随意更改的。”
“废物。”慕子蜇把苏昌河推倒在台上,右脚狠狠踩上去。苏昌河的脸颊迅速红肿起来,嘴角渗出血丝。他的眼神不再是愤怒,而是一种近乎疯狂的狠戾,他摸到眼前那把匕首,手肘骤然抬起,挣脱慕子蜇。
苏昌河脸上全是淤青,眼神冷得吓人:“我现在是比你弱,但总有一天,我会把这句话还给你。”他攥住慕子蜇的衣领,像只发狂的野兽。
“六十三号。”门外声音响起,不高,却像一道冰泉,瞬间浇熄了苏昌河的火气。
少年周身一僵,那凝聚起来的狠劲,像被戳破的气球,骤然泄去。他攥着慕子蜇衣领的手微微颤抖,最终,还是缓缓垂落下来。
苏忘生走出大殿侧门投射出的阴影,阳光洒落在肩上,依旧是一袭黑衣,目光冷冽,落在慕子蜇的身上。慕子蜇将苏昌河踹在地上,冷笑:“苏忘生,这小子和十七号一个月前被分到了你那儿,你管教不好,我就替你教教他规矩。”
慕子蜇这次是下了死手要苏昌河的命,掌风混着绵软的内力直取苏昌河后脑。苏忘生闪身上前也接了慕子蜇一掌,慕子蜇只觉自己的内力像是被吸收了一般溜走,随后是如火一般的内力在自己身体里冲撞,逼得他踉跄着后退了几步。苏忘生收掌,冷眼相视:“不劳烦总教了,我的人,我自然会教好。”
屋里一片死寂,空气都沉重了几分。其他留守的人也不敢出声,因为他们清楚苏忘生和慕子蜇积怨已久。这也是刚刚慕子蜇不愿奖赏苏昌河的原因,因为苏昌河是苏忘生带来暗河的人。
慕子蜇刚刚和苏忘生对掌的右手像火烧一样疼,现在不好再和苏忘生发生什么正面冲突,默许了苏忘生带走苏昌河。
苏忘生一把攥住苏昌河没有受伤的右臂,将人猛地从地上拽了起来。动作并不温柔,甚至带着惩罚性的力道,扯得苏昌河脱臼的左臂一阵钻心的疼,让他瞬间闷哼出声,额角渗出冷汗。
“师……师范……疼……”苏昌河下意识地唤了一声,气势瞬间弱了下去。
苏忘生依旧没有看他,只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冰冷刺骨:“走。”说完,半拖半拽地拉着苏昌河出了内殿,直到彻底远离内堂的训练场,走入后山的树林,四周再无人声。
苏忘生猛地停下脚步,甩开他的手臂。苏昌河猝不及防,后背重重撞在树上,震得他眼前发黑,左臂的剧痛让他几乎晕厥。
“知道自己错在哪儿吗?”苏忘生声音压得极低,是从未有过的厉色。
苏昌河颤抖着吸气,缓缓跪在地上,却答不上来自己何错之有。
苏忘生微微俯身,按住苏昌河的肩膀:“入学的第一天我就教过你和十七号,杀手要审时度势,在合适的时机做正确的事。今日你挑衅慕子蜇,可想过后果?若我没有赶到,你早就是他的掌下亡魂了,拿什么来报我的恩?”
苏昌河张了张嘴,所有的不服和辩解,都卡在了喉咙里:“是弟子错了。”
“不过,有一句话你说得很好,他今日能够欺辱你,是因为他比你强。暗河一直都是弱肉强食,适者生存。”苏忘生捏住苏昌河的下巴,指尖按着他的伤口,“等你能够胜过他的那天,你也可以把他踩在脚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