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刘畅第三次邀请娃尔一起吃饭午休被拒绝后，他罕见地慌了。

左思右想也不觉得自己最近做了什么特别的事，惹恼了这个小孩。

“你说，一个小孩子突然不理人，一般都是什么原因？”刘畅在某日中午吃饭时，问另一位演员好友邬立朋。

“还能有什么原因，青春期叛逆呗。”邬立朋满不在乎地塞了一口饭，含糊地回答。

青春期。刘畅没忍住笑出了声。

“你别笑啊，是真的。”邬立朋用拿着筷子的右手手肘推了推刘畅的肩膀，“青春期的小孩真的有点不可理喻。像我那侄女……”

后面的话，刘畅没有仔细去听，他的思绪早已飞到“青春期”闹脾气的娃尔身上了。

的确，娃尔比他小四岁，跟他的表弟同年，可不知为何，尽管常常将“弟弟”挂在嘴边，他却偏偏不愿把他当作小朋友，不愿正视他们之间存在的年龄差。

只是黔驴技穷之时，用一些哄小孩的手段大概也不算犯规。刘畅想。

拍戏的取景地在城外几十公里的荒郊野岭，四周荒凉无人，除了剧组搭建的帐篷，几乎没有可去的地方。

可偏偏，刘畅找到了不远处的一条河，河两岸是广袤的结了穗的金色稻田，站在田垄上可以看到远处灰瓦白墙的小屋，颇有一幅江南水乡的意味。

趁着正是秋收前半月农闲的时候，田间没有半个人影。刘畅连哄带骗地将娃尔带去了河边。

那日两人都没有戏份，各自穿着最日常的衣服，刘畅戴了一顶墨色的棒球帽，娃尔则干脆地将卫衣帽子扣在了头上。

刘畅看着走在前面的背影，恍惚想到，这些年来，娃尔的穿衣风格跟他越发的相似。若是现在共用一个衣柜，大概率会搞混。不过搞混也没关系，弟弟穿自己件衣服又怎么了。

随即，他又被这样的想法吓到了。

娃尔走在前面，原本还在赌气，可凉爽的秋风和清冽的河水似乎吹散了他积压已久的烦闷。

他站在田垄上，张开双臂，深深地吸了几口气。

起伏的胸膛，白皙的手腕，健硕的臂膀，精瘦的腰身，像是浪漫主义画家笔下的一幅画，人物与背景完美地融合出新的意象。

刘畅悄悄移开目光，努力忽略掉耳尖的燥热。

“刘畅。”娃尔的声音逼迫刘畅抬起头来。

他刚要调侃，小孩子长大了连哥都不叫了，却忽然对上那双过分认真的双眼，便又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隔着几十米的距离，刘畅看见娃尔眯起眼睛，嘴角慢慢翘起，像是在酝酿什么恶作剧。

“畅哥，”他又换回了熟悉的称呼，似乎两人之间变成怎样的关系，只要喊一声“哥”，就又可以回到初相识时被照顾、被偏爱的时光。

“我喜欢你。”娃尔的语气并不坚定，甚至带着试探的小心翼翼。他不敢再多向前一步，怕连退回原地的余地都没有。

刘畅逆着光，努力看清对面人的表情。即便太阳将他的双眼刺得生疼，他的眼睛也一眨不眨地望向他。

这样一来，眼角洇出的泪，就有了合理的解释。

娃尔的手不自觉地缠绕着卫衣帽子上的绳子，卷起又松开，一遍又一遍，只等对面人的宣判。

“可是娃尔，我无法保证未来……”刘畅的声音很轻，被风一吹就散。

尽管几分钟前，他还在幻想这个世界就这样安静下来，只剩眼前单纯快乐的娃尔，可现在，他却无法给出肯定的回答。

刘畅从小就是一个很现实的人，他会为了面包而放弃理想，正如现在，他会因为世俗而质疑自己对娃尔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