妥协

像被戳破了的气球。刘畅亲眼看到娃尔的身形伴随着身后缓缓落下的夕阳，一点点佝偻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娃尔重新抬起头，绽放出那熟悉的露出八颗大白牙的微笑：“哥，我们还是像以前那样吧。”

没有办法像从前一样了。刘畅叹了口气。他其实也早已在自己都不知情的情况下动了心，只是他压抑着不敢表露分毫。

可当娃尔直白地将“喜欢”说出口时，刘畅心中那堵密不透风的防护墙裂成了万千碎片，心中的情感也呼之欲出。

刘畅害怕再看到娃尔的表情，于是转过身，面向河流。

他忽然觉得很疲惫，疲惫到用尽全力都无法站稳，索性盘腿在干燥的田埂上坐下，双手撑在身后，抬起头，闭着眼睛享受着落日余晖落在眼皮上的最后一丝温热。

空气中水汽的味道更浓更冽，细嗅又能隐约分辨出淡淡的柑橘香水味。

像是自己身上的味道，后调又不那么熟悉。

那味道一点点变得强烈，不容拒绝地入侵了他的神经。恍惚中，他回到了最初的最初，娃尔躺在离他一步之遥的另一张床上，一翻身就能看到他乖巧的睡颜。

是那时和他用着同样香水香水的娃尔；也是后来渐渐有了自己的审美开始尝试不同风格的娃尔。

渐行渐远，若即若离。

再次睁开眼，果然看到了那个已经长成大人的男孩正小心翼翼地靠近。

“哥，我们回去吧。”他说话的时候有些不知所措，比初见时还要拘谨。

“我们不能这样。”刘畅低下头，长发随着他的动作从肩膀划过，垂在脸颊两侧。可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究竟是不能在一起，还是不能就这么不清不楚地回去。

“娃尔，你知道吗，其实我从来都不喜欢演戏。”他不知为何说起了这个话题。“我只把它当做一份不得不做的工作，因为是工作，所以要尽职尽责，要努力做到最好。”

“如果这份工作不允许我有绯闻，不允许谈恋爱，或许，娃尔，你也没有办法成为特例。”

刘畅站了起来，一个姿势保持了太久，腿有些麻，让他不自觉踉跄了几步。

娃尔连忙上前扶住他的手臂。

“哥，我知道，我都知道。”娃尔的声音浸满了酸涩。“我知道你更喜欢音乐，知道你的梦想是开一场演唱会，我也希望你能完成自己的梦想，登上有万人合唱的舞台，我一直觉得你本应该是这样的，我只要能在台下看着你就好。只是我突然奢望……你能知道我的心意，能够多分给我一些目光，能够不要和那么多人都走得那么近，仿佛谁都可以替代我的位置……”

娃尔难得地说了一长串的话。

刘畅听到这些，只觉得更加心乱如麻。他在心中反复说，娃尔，这样是不对的，我们不该走到这一步。可抬头对上娃尔湿漉漉的目光，他却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娃尔，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们换了一种身份，或许我就不再是你喜欢的样子了。”

“我想过，但我不后悔。”娃尔斩钉截铁地说。

刘畅叹了口气，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好，走吧，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