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羽之的第一站,是送别生命。
那是06年的一场雨,我拜访了一个护士堆满鲜花的墓碑。
我这一生从注定冻结开始,我看见过无数目光,有同情,有怜悯,有惋惜,有大气不敢出的呵护,避让,他们的善意带来的顺从,纵容我的自暴自弃愈演愈烈。
直到有一双眼睛开始充斥羡慕,憧憬,期待……
“走出去,看世界,这样的机会不是谁都有的,你们将来一定很厉害。”
所有人都以为我们是短暂的,包括我们自己。
她说完这句话的三年后,我突然觉得我们是无限的,无尽的,就像千里之外我即将踏足的每一片山河,每一粒尘埃,空气中迸发的每一种生命独有的气味。
在我以为自己即将消失耗尽的时候,她的静默,让我最先目睹了一场色彩的流逝。
从此,生死,长短,都可以傲然的抛之脑后,我们将用足迹开始书写厚度。
入春的雨敲醒了万物,敲不醒沉睡的墓碑,那是一个生命争先恐后苏醒的季节。
我们看着那些被采摘又被奉献的花,被雨滴浇打,仿佛她生前的笑靥也被风雨拂面。
黑色的伞在头顶撑着,顺颊而下的不是雨水,可纵使落泪千行,也换不回生命流淌。
曾经林鹰问我,我们能走多远,十岁的我无法回答,如今想来———
没有人知道自己能走多远。
她停下了,我们该走了。
我即将出走半生,归期不定,也许前路尽是暴雨风沙,我不知道思念能否被时间风化,离开那陵园,转身回首,雨中陵园静穆。
墓碑是带不走的,只得拱手目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