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发生了好多事,我依稀记得那个人心惶惶的时代,只是年纪尚幼,概念不深。
她职业开启的第一座大山就是我,不过这座山跟她和解了。
可惜她后面还有一座更大的山,那是她和他们奋不顾身要翻越的。
我还什么都不知道,仿佛噩梦没有醒,我又好像什么都知道,直到尘埃落定,混沌之中恍然清醒。
我出院了,戴着口罩,春意已露头,严冬冷酷,却融化了不少,我那说不清道不明的病症也逐步褪去,淡化,再至淡忘……
直到2006年4月18日,十岁的我从杠杆上摔落,这病症重新斩头露角。
我再次踏入了医院,一番周转,转回了原来的医院。
我的病症有了明确的名字:肌萎缩侧索硬化症,俗称“渐冻症”。
面对白茫茫的一切,我再度暴躁,抗拒一切。
他们三个站在门口不说话,希燕和飞飞默默的拉过我的手,伊戈尔在前面带路,带我周游了这个医院的全部。
最后我们驻足在一面墙的跟前,墙上无数张脸,男男女女,年长的,年轻的,穿着白大褂,他们笑靥如花,笑靥如花……
那照片是黑白的,当中有她。
墙的标题是“白衣为羽,天使振翼,致敬抗典英雄”。
我只觉“轰”的一下,没有模糊懵懂,反而麻然的,一下子清醒了……
她消失了,消失在三年前,消失在“初春”将至,陨落在负隅顽抗的“残冬”。
那些声音,那些画,那些纸飞机,都还在,唯独她鲜活的生命,褪色在一堵墙上。
我给她送花的时候,是在下午,我奶奶来了,念念有词,哀叹追悼,那一束花开的绚烂粲然,仿佛将他们黑白的照片染上了色彩。
落款:唐雪和唐晓翼,也就是我奶奶和我。
那被追忆的他们,一幕幕场景,一张张面孔,终于,闪现出一张青涩的脸,满眼的红血丝充斥疲惫,防护服把娇小的身影裹得那样庞大,从此天使成了战士。
也许那是她的开端,也许那是她的终点,直至那时,她再也没有摘下口罩,她透过护目镜,透过口罩,用那双眼睛留下最后一句话:
“妈妈,我今晚加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