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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名状的照片(1)

致不可名状的你(克苏鲁)

即使他已经去世多年,从未见过他的人也依然能够知晓他的容貌,并在某些时刻识别出他的身影。多亏了那些模糊不清的黑白照片。在其中一张具有代表性的相片里,长脸,高颧骨的男人似乎是在笑,他背后不甚清晰的灰色阴部分有20世纪的建筑风格。而我书架上卷边破损最严重的几本书第一页都印着这张照片。而在书中的其他照片里,他五官模糊,只有眉骨,鼻梁、嘴唇投下的深邃的阴影。

一个月前,我因精神疾病从高级中学辍学,所以花费了更多的时间待在曾属于塞勒姆镇(现xx市)的古老的家族大宅中休养生息。家庭医生,那个金色卷发的和蔼胖老头说我一个月前又出了点问题,发了一阵疯之后莫名其妙地逃出家门,坐火车到了很远的地方。尽管他对我的特殊病理表现感到有点诧异,但他却坚定不移地相信我的毛病和我喜欢怪奇小说的癖好有关,并且履次劝我阅读励志故事甚至童话寓言。好在我的家人从不介意我的特别爱好,在我辍学后,他们甚至给了我更多的自由去读恐怖小说,当然我最喜欢的作家还是洛夫克拉夫特,因为我对他的作品有一种莫名的亲近感。我深深沉迷于他的著作,比我发疯前严重得多,所幸家人们给予了我足够的支持和理解,使我能够透过文字看到美丽的秘境卡达斯和生存在荒丘之下的昆扬人,虽然食尸鬼会让我感到有些恶心害怕。但我可能过于沉浸了,导致晚上我偶尔会梦到它们。

自从我意识到书里著名的阿卡姆镇的原型就是我的家乡时,我就有了一种莫名的自豪感,而且更加乐于探索家乡的一切事物。在四月底的一个下午,在家无所事事已久的我违背了家族的规定,不顾朋友的阻拦来到附近从未有人涉足过的森林,根据民间传说:恶毒的女巫古迪·福勒曾在这个森林里降下不祥的诅咒,而且最近在森林附近还发生几起流浪汉失踪案,但对于一个年轻气盛的恐怖爱好者来说则是莫大的诱惑。于是我悄悄收拾了可能用到的轻便工具,趁着老管家打磕睡时溜出了上着铁锁的厚实木门。如果这是洛夫克拉夫特笔下的阿卡姆,那么伦道夫·卡特应该也曾踏足过这个森林,我心里胡思乱想着,任凭最后一声来自人间的喧闹被林间的沙沙声吞没。

阴暗潮湿的森林里四处潜伏着危险的捕食者,我看到低矮的苔藓植物沿着树枝怪石攀爬,绘出暗绿色的怪异铭文,每一片枯叶下都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窸窸窣窣声。但最让我震惊的是,我在交错的枯枝间隐约看见了我最喜爱的作家的身影。和照片上的一样,穿黑色西装的男人给我带来一种他在笑的感觉,但他衣摆下方不停扭动的细小触肢却明明白白地揭示了我的幻觉。他好像在看我,尽管他的脸上只有一片沉郁的阴影。他动作诡异地抬起柔软得异乎寻常的手,然后我耳中就灌满了啮齿动物尖细的叫声和大型食肉动物愤怒的吼声。后来我见到了我想象过却不敢继续想下去的东西,他书中的怪物们从地下蜂巢般的洞窟里掘出,向我包围过来。尽管这确实是幻觉,但类人猿的爪子抓伤的痛感异常真实,所以我本能地向森林深处逃去。阴森蜷曲的古树用它们干枯的枝条纸与织成庞大的网,而呼啸的狂风携带着令人恐惧的怪笑声。我用手上的石斧斩开荆棘,大步跳过躺着的木头,在植物的空隙中钻来钻去,即使是手上剧痛的伤口和撕裂的衣袖也没有让我停下半步。但无论我在哪里躲藏,它们总是能很快地发现目标。我立即加快脚步,不久就看到了传说中女巫曾住过的衰败的旧式木屋。我左手举斧,右手护住心脏,借着木屋的掩护与最先赶上来的怪物对峙了很长时间。我看见它们流涎的巨口、贪婪的眼睛、尖锐的钩爪、纠缠的白色长毛——如同退化的人类般的丑陋面容。刻在基因里的恐惧让我全身僵硬,动弹不得,只好瞪着因惊恐而睁大的双眼,看着狞笑着的怪物们逼近。但最让我害怕的是,我在为首的怪物头上,看见了我自己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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