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只听“啪”的一声脆响,一只瓷碗擦着她的脸颊飞过,径直撞上了门框,碎片四散。碗中残留的饭菜洒落一地,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馊味,却也掩盖不了这场突兀冲突带来的紧张气氛。
菜汁一滴滴从门框上缓缓滑落,那清脆的滴答声在沉寂的空气中显得尤为刺耳。
段琬歌的手停在半空中,门只开了一半。她心中暗自庆幸,幸好没有贸然将门完全推开,否则那碗汤恐怕就要直接泼到自己脸上了。
随着瓷碗摔碎声音入耳的,还有一阵阵争吵声。
万能NPC“还用跟她说?”
万能NPC“这事就这么定了,怎么着也得把她弟顶上去。”
万能NPC“琬歌她爸,这样不好,你让歌儿再留级一年,万一高考出现什么闪失怎么办?”
万能NPC“她弟学习不好,那是她弟的事,不管怎么说,也不能让她留级。”
万能NPC“她还能考上?要么种地,要么高考落榜了就回来嫁人。”
段琬歌随手将包一甩,面带冷笑地倚靠在门框旁,静听着那些令人难以忍受的言辞。尽管她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内心深处依旧泛起了一丝波澜,思绪万千:
“人已经绝情到这种程度了?”
想到这,她已经不敢再往下思考,她不知道接下来那帮寄生虫还会对自己做什么,对自己带来的损害应该是无可估量的。
屋子里窗户没关,一阵冷风又要把门给吹上。
不知为何,一股无名之火骤然在她胸中熊熊燃烧,她猛地抬起腿,用力踹开了房门。沉重的木门撞击墙壁,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久久回荡。
终于,安静了,亖一样的寂静……
段琬歌“够了,都别吵了。”
段琬歌“妗子!”
作者小贴士:妗:jin(三声),妗子是河北河南一带的方言,是舅母,妻子兄弟的妻子的意思。
段琬歌“你怎么来了?”
段琬歌“我妈呢?”
万能NPC妗子:“你妈还想在娘家住几天,他说让我回来跟你爸商量个事,正好你来了,问问你。”
妗子一看到段琬歌,就像是主角登场了一样,马上把她推到了饭桌前,又拽着她的手走到他爸面前,恨不得把他俩的脸贴在一起。
万能NPC妗子:“咱们可千万不能留级啊,一定得顺着流程往下走啊……”
段琬歌“不用说了。”
妗子的好意,段琬歌心领了,但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她瞪了一眼面前那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那个其实和他有种种血缘关系,但她也觉得恶心的人。
她顿了顿,把在路上已经在心中打好了无数次草稿的话都说了出来:
段琬歌“反正这个高中我上定了,大学我也上定了。”
段琬歌“那些钱的事用不着你操心,你用不着我妈操心,更用不着我妗子操心。”
段琬歌“你这玩意儿在这叭叭啥呢?”
段琬歌“我还是不是你亲生的?”
段琬歌“就因为我弟学习不好,你就想让我留级照顾他。”
段琬歌“我告诉你!没门!”
段琬歌“大不了我一辈子不回这个家!”
段琬歌“你一天天什么德行,想把我怎么样别以为我不知道!”
段琬歌“妗子,你也尽早回隔壁村吧。”
段琬歌“不用跟这种人说,说了也没用。”
万能NPC“嘿,不是,你这丫头怎么说话的?”
段琬歌“我就这么说了,咋地吧?”
段琬歌“告诉你,我忍你很久了。”
段琬歌“要不要点脸啊?”
段琬歌“我弟大不了就让他去搬砖,反正我是不可能妥协的!”
段琬歌“别以为你一天天呱呱的张个大嘴,我就怕你。”
段琬歌“也别想拿我妈威胁我。”
段琬歌“你俩加一块就是蛇鼠一窝就知道糟践我。”
段琬歌“好自为之!”
她吼完这句话,又重新拎起了自己的书包,将那些行李丢进了屋子里,头也不回的转身就走。
妗子还想再说些什么,但看着面前这无法缓和的双方,也只是瞪了男人一眼,匆匆离开,想要追上段琬歌的脚步。
太阳已经西陲,余晖洒在已经收割整齐的农田上,洒在她的身上,只是不再温暖,也不再明媚。
接下来,怎么做?
服个软?
不可能。
现在最重要的是态度。
怎么着也得吓吓他们。
不然换来的只有得寸进尺。
远处,零星几户人家已升起炊烟,欢声笑语透过薄暮传来,即便相隔甚远亦能清晰入耳,显然,他们正忙碌于准备那顿充满温情与期待的年夜饭。
缕缕白烟在红灯笼的柔光中更显幽微,仿佛这份温馨只属于他人,唯独不属于她段琬歌。
唐鸣桦“怎么?”
唐鸣桦“都快到饭点了还不回去,在这瞎溜达?”
唐鸣桦“不怕黄鼠狼把你拐跑啊?”
段琬歌突然感觉身后有一个人窜了出来,快速移步到她的身后,亲热的搭上她的肩膀。
段琬歌“谁……谁啊!”
唐鸣桦“连我声音都不认识啦?”
她心里一阵无语,这怎么到哪都能碰到这家伙?
段琬歌“你怎么总爱突然窜出来啊……”
唐鸣桦“我还想问你呢。”
唐鸣桦“你怎么不回家吃年夜饭啊?”
段琬歌“你不也没去吃吗?”
段琬歌“你不也跟我一样瞎溜达吗……”
两个人不自觉间就肩并肩的走在了一起,漫无目的的走在乡间小道上,太阳的最后一角也藏在了云里,躲在了山后。
天色已经从深红变成了墨黑。
然而,此地远离A市繁华的核心区域,保持着一份难得的宁静与纯净。夜空未被都市的灯光所侵蚀,繁星如织,密布于天际,虽然无法为脚下的路途增添多少光明,却在仰望之时,呈现出一片浩瀚无垠的银色海洋。
唐鸣桦又笑嘻嘻的凑到她跟前,说道:
唐鸣桦“让我猜猜。”
唐鸣桦“是不是跟你老爹老娘闹矛盾了?”
唐鸣桦“还是说亲戚零花钱给少了?”
唐鸣桦“或者为难你了?”
段琬歌“差……不多吧……”
唐鸣桦“哎呀,我也是。”
唐鸣桦“他也是看人下菜碟。”
唐鸣桦“还给我穿小鞋,说我这不好那赖的。”
唐鸣桦“他做的那点子破饭,我也是真心看不上。”
段琬歌“他?”
段琬歌“你就一个亲戚?”
段琬歌“值得你这么千里迢迢的跑过来联络感情?”
唐鸣桦“不是……”
唐鸣桦“啊,算了……说不清了……”
唐鸣桦“走,带你去个好地方。”
段琬歌“哎,去哪呀……”
唐鸣桦“你肯定喜欢的好地方!”
就这么说着,唐鸣桦拉起她的手,就往村口跑去。
村口的大门因岁月的侵蚀而显露出斑驳的痕迹,几根残破的木枝勉强支撑着它摇摇欲坠的身躯。
一旁的,是那座早已门可罗雀的“村委会”。随着村民们纷纷涌向繁华都市,留下的不过是一些老弱病残。因此,这里也不再需要那些昔日忙碌的村干部们了。
几座简陋的小草屋静默地矗立着,内部早已化为尘埃的乐园。几架破旧的梯子随意倾倒在地上,仿佛轻轻一踏便会碎裂成无数片。
段琬歌“你带我来这儿干嘛?太呛人了……”
唐鸣桦“上面就不呛人了。”
唐鸣桦“我跟你说啊……”
唐鸣桦“隔壁村有个烟花厂。”
唐鸣桦“每次过年都会放好多烟花的。”
唐鸣桦“在地面仰头看不方便。”
唐鸣桦“这村子里也没有高坡。”
唐鸣桦“这些小草房的屋顶特别结实。”
唐鸣桦“每次过年我回这,都顺着这个梯子爬到上面去看烟花。”
唐鸣桦“那感觉可舒服了。”
唐鸣桦“我先给你上去一个试试。”
说完这话,唐鸣桦拽起梯子搭在房檐上,只是微微看了看角度,就蹭蹭几步爬上了屋顶。
唐鸣桦“放心吧,没事。”
唐鸣桦“这看烟花角度最好。”
唐鸣桦“就当是我送你的新年礼物咯!”
听到这里,段琬歌也顾不得许多,这可能是她第一次在这个村子里感受到温暖吧,有人主动请她看烟花。
虽说过程有些艰难,几乎是被唐鸣桦连拉带拽的给弄了上去。
二人并肩而坐,肩上轻轻搭着一件外套。正当他们仰望夜空之际,恰好有一朵烟花绽放,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声响,无数璀璨的火星如雨般倾泻而下。
万家灯火。
绽放瞬间,即为永恒。
烟花千束,朵朵洒落。
终有一朵属于他们。
烟花炸开的瞬间,是两颗心慢慢靠近的过程。
唐鸣桦“还有个事。”
段琬歌“什么?”
唐鸣桦“新年快乐。”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