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这群白痴！"

黄风卷着铁锈味掠过露西的金色单马尾，她第三次扶正尖顶头盔，看着营地里东倒西歪的家伙们，太阳穴突突直跳。

两个星期前她绝对不会想到，自己这个从小接受高等贵族教育并开始掌权家族事宜的蒙特夫家族后裔，会和这些毫无组织毫无纪律的暴走族混在一起。但现在柏妮思正抱着燃油罐跳钢管舞，火星溅到莱特的红围巾上，那个整天装酷的机车青年尖叫着窜上卡车货厢，把派派珍藏的草莓果酱撞翻在沙地里。

"都给我停下！"露西一脚踹飞滚到脚边的空酒瓶，金属撞击声让狂欢戛然而止。

派派蜷在木凳上啃西瓜，小脚丫晃了晃："大小姐你头盔要气歪了哦。"

她揪起瘫在漫画堆里的凯撒，对方机械臂上还粘着草莓酱，"你是老大还是吉祥物？看看营地！柴油桶和烟花堆在一起，卡车轮胎都成瘪茄子了！"

绿色卷发的女壮汉眨巴眼睛，机械手指戳着漫画里接吻的男女主："可是他们马上就要解除误会了..."

"解除个鬼！"露西抢过漫画，"上礼拜莱特把信号弹当照明弹害我们被治安队追了二十公里，前天派派光脚开车碾爆水管淹了武器库，昨天柏妮思喝完自己调的酒抱着仙人掌求婚——最该骂的就是你！"

露西挣扎着踢到燃油罐，金属碰撞声里夹杂着派派"我的西瓜！"的惨叫，"作为老大居然纵容他们胡闹！上星期你说要带大家做正经生意，结果所谓的作战任务，就是给柏妮思运私酒！还有——"

露西的指尖戳在凯撒的少女漫画封面上，"上个月弄丢三车物资是因为追连载？上周火并迟到是在等漫画更新？现在营地着火了你还在看女主角告白？"

她的怒吼着将漫画朝空中一扔，露出男主角将女主角按在墙上的跨页特写，泪水不争气地模糊了视线，水雾朦胧中，凯撒正用机械指节小心擦拭她眼角。

"哭起来好像漫画里的傲娇女主哦。"女老大憨笑着，饱满胸脯几乎要撞破皮衣，机油味混着露西的玫瑰香水扑面而来，她掏出皱巴巴的手帕，上面印着粉红猫爪，"要不要我帮你揍他们？"

"谁要管你们这些蠢货！"

露西夺过手帕摔在地上，在众人惊呼中跨上改装机车，拧动油门，伴随着一阵刺耳的轰鸣声，扬尘而去。

沙尘暴说来就来，咸涩的泪水在脸上结出晶粒，直到看到后视镜，才发现自己把皮衣穿反了。

野火镇的月亮总带着铁锈色，篝火在乱石堆里噼啪作响，火星子裹着灰烬升腾，撞碎在低垂的云絮间。枯黄的针茅草在夜风里沙沙低语，远处墨色山影间偶尔传来夜鸮的啼鸣，惊起荆棘丛里蟋蟀的银弦颤音。

露西坐在篝火旁，双手抱膝，呆呆地望着跳动的火苗，睫毛尖悬着的泪珠映成琥珀，思绪飘远。

皮革摩擦砂砾的簌簌声由远及近。月光在来者赤红色的鬃毛间流淌，将野猪头镀成古铜色。厚重的皮靴碾过碎石的声音沉稳如鼓点，惊起几只藏身草窠的萤火虫。

"尝尝这个。"沙砾般的嗓音裹着草莓甜香递过来。露西怔怔望着躺在掌心的蛋糕盒，彩带系着的蝴蝶结在风里轻颤，像只随时要飞走的蓝凤蝶。

獠牙在火光中闪着蜜色："你父亲每个星期都往镇子西口送包裹箱。"大老爹往火堆里添了根枯枝，火星子炸开的瞬间，他指节上的老茧像山岩纹理，"虽然每次都被沙暴吹成砖块，但这次......"揭开盒盖的刹那，新鲜奶油的气息冲散了旷野的苦涩。"比沙漠蜥蜴的鳞片还完整。"

露西的叉尖戳进蛋糕时，草莓汁液顺着瓷白奶油缓缓下渗，像伤口沁出的血珠。“我从小就被那个人控制，没有一点自由，做什么都要按照他的要求，我感觉自己……就像他的傀儡。无论再精致的鸟笼，也关不住想要飞上天空的金丝雀。”

大老爹点了点头，身后掏出的皮酒囊在火光中泛起琥珀光晕，“我受凯撒父亲之托，将那孩子抚养长大。凯撒虽然表面上强大无比，但再坚强的女战士也有脆弱的一面。她需要你，露西。你在她的生命里有着特殊的意义。”

篝火突然爆开一颗火星，照亮大老爹鬃毛间闪烁的银丝。“你知道吗，你名字里的‘提奥多’，在古语里是‘神赐的礼物’的意思。如果不爱自己的女儿，谁会把自己的女儿，叫作神赐的礼物呢？

酒液坠入火堆腾起蓝焰，照亮他眼尾沟壑里沉淀的岁月，"沙漠旅人总把最珍贵的水囊藏在最粗糙的驼毛毡里。你父亲只是表达爱的方式可能有些强硬，但他对你的爱从未缺席。我也是经历过无数责任的洗礼，才明白如何成为一个父亲。”

露西听着大老爹的话，心中五味杂陈。她拿起叉子，挖了一小口蛋糕放入口中，细腻的口感和甜蜜的味道瞬间在舌尖散开。泪水瞬间如泉涌般夺眶而出，仿佛要把这些年来所有的委屈和痛苦都随着泪水释放出来。

大老爹默默地坐在一旁，轻轻地拍着露西的背，给予她无声的安慰。

"喂！新来的！"

改装卡车的远光灯突然亮起，派派光着脚丫从驾驶室探出头来，金发卷毛里别着扳手。她懒洋洋叼着棒棒糖，工装裤上沾着可疑的紫色机油："凯撒大姐说今晚吃烧烤，要不要搭顺风车？"

露西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阿草、阿木、阿砖拽进了车厢。

“Super Surprise！”

她听到柏妮思的笑声混着燃油罐晃动的哗啦声，当眼罩被摘下时，铁皮屋顶垂落的齿轮吊灯正折射出暖黄光晕。

迎面撞上柏妮思晃动的金色双马尾。调酒师正用输油管当吸管嘬着鸡尾酒，燃油罐在她背上叮当作响。"小心我的烈焰红唇特调！"

她大笑着把露西推向角落，那里坐着个脑袋裹着红围巾的铆钉皮衣身影。

"莱特在装酷。"派派翻着白眼拍了拍嘴巴，"他把布置现场的胶水当成发胶抹，结果出门风一卷，围巾糊头上了。"

露西的太阳穴开始抽痛。

生锈的油桶摞成架子鼓，晶体管串成的彩带缠绕着液压管，她的Q版头像被焊枪刻在装甲板上，周围镶满子弹壳。派派光脚踩在废旧引擎上，抛洒齿轮形状的纸花，柏妮思的燃油罐喷出彩虹色烟雾。

"生日快乐！"

凯撒弯着腰，机械臂托着歪歪扭扭的铜锣烧，绿色卷发里还夹杂着乱七八糟的馅料，胸前金色的字母“KING”项链在皮衣领口晃荡，闪闪发亮。

金属手指突然捏住她的后颈，像拎猫崽似的把她提离地面。凯撒歪头时绿色卷发扫过机械关节，发出细微的齿轮转动声："那个...露西要不要吃铜锣烧？我新烤的..."

调酒师醉醺醺地挂在旁边cos印度阿三的机车手肩上："老大照着《西点烘焙大全》偷偷练了一个多星期，后来才发现菜谱看错了！"

扫过旁边洒满酱料的桌子，露西发现，自己所有制作过的计划书都被装订成册，封皮用荧光漆写着《帮派管理指南》。

露西感觉鼻腔发酸，转身时，金色的单马尾扫过凯撒的脸："别以为这样我就会原谅...喂你手在抖！蛋糕要掉了！"

机械关节突然不受控制地摇晃，恋爱脑女老大涨红着脸，背诵刚刚背好的少女漫台词："我会成为配得上大小姐的男人...不对是女人！以后肯定会收拾好营地...露西...唔！"

不堪负重的铜锣烧糊在了普鲁士头盔上。

看着露西眼中渐渐溢出的泪水，徒手干掉整个帮派的大姐头，脸上露出从未有过的惊慌失措：

“哎哎哎，我，我帮，帮你洗，你要是信不过我……我，我让派派……”

正当凯撒苦心孤诣搜刮着下一个受害者时，一向傲娇的金色团子突然扑上来，狠狠搂住了她的壮腰。

当派派用扳手敲响油桶架子鼓，柏妮思的燃油管喷出伴奏气泡，露西在奶油香气里，听见自己的心跳震碎了傲娇外壳。凯撒的机械手指小心擦过她的湿乎乎的眼角，金属的温度居然比夕阳还烫。

"合唱！合唱！"醉鬼们开始用液压管敲地板。莱特默默打开音箱，放起《有点甜》的BGM，墨镜下的嘴角微微扬起。

“我…喂…谁要跟你唱啊！”

露西扭过头，满不在乎地接过凯撒笑嘻嘻递过来的麦克风，任由绿色卷发扫过自己发烫的耳尖。

凯撒：

开一辆鬼火从门前呼啸而过

迷倒你是我无情的过错

露西：

你撞碎了书桌又弄坏了杯座

搞不懂你在那自信什么

凯撒：

已经约定过不再把短信打错

但输入法似乎总针对我

露西：

我也不知怎的还给你好脸色

沙拉脑袋我也无可奈何

露西：

是你风风火火不想太多闯祸一大波

凯撒：

是你人小鬼大还总搁那里啰啰嗦嗦

露西：

个子小点怎么了

凯撒：

感觉有点可爱呢

合；

下次我还要来找你组合

（下次不要再来找我组合）

露西：

是你拨动我心弦演奏那动听的情歌

凯撒：

是你让我的底牌只剩下黑桃的花色

露西：

骑士公主的组合

凯撒：

爱情故事的定则

合；

撞飞一切阻碍有何不可

合；

这就是我们最爱的，风格——

沙色旋律（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