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砖垒起来的两层小平房,没有过多装饰。虽然是白天,却有阴阴沉沉的无力感。此时屋里踉踉跄跄的走出来了一个老人,一脸褶子,银白的头发架在耳后。穿着发白的碎花衬衫,她是我的外婆。一个特别爱干净,每天地都要扫好几次地的人。虽然红砖房外面没有贴华丽的瓷砖,但是屋里的每一间房都贴了地砖,那可能是这个家唯一豪华的装修了。
中午吃完饭,我就准备去上学了。外婆洗完碗后在打扫院子里的地。我跟外婆打完招呼就去上学了,中途突然忘记了作业本落在了家里,因为不想被老师罚站,我不得不跑回去拿我的作业本。到了村口时,我看见了四姨父,他慌慌张张的大步快走着。“四姨夫,四姨夫……”我叫着他。他撇了我一眼没有回应我,转身往巷子里走去。当时的我顾不得好奇他为什么不理我,我只想拿着我的作业本赶紧上学去。
等到了家门口时没有看见外婆,只看见扫帚躺在院子门口好像没来得及归位。我弯腰捡起扫帚往旁边放了放,地上还留下外婆未及时清理完的垃圾。为什么垃圾没有被清走?这不像外婆的作风,一丝好奇心油然而生。
“外婆,外婆?……”
我见没有人回应,上了2楼准备进房间拿我的作业本。刚上到楼梯的拐角处,我就已经闻到了一股烧焦味儿,好像是棉被的烧焦味。我赶紧往楼上狂奔……
到了2楼,我看地上有一张正在着火的被子,床脚堆放的衣物也在泛着火花。紧张的我双手颤抖,我大声呼喊着。“着火啦,着火啦,快来救火呀!”……嘴里还不停的叫着外婆,“外婆,你在哪儿?着火啦?快点出来……”好在火势不是很大,旁边邻居家听到了我的呼喊声,也帮忙过来救火。
当火势被扑灭之后,我往外婆的房间走去,来到她的床边,当我掀开被子,看见外婆满脸发紫,脸上泛着挨打后的淤痕,脖子上也有深深的手印。外婆早已经没了呼吸,我哭着晃着她,外婆,外婆……一时间我双腿发软,脑子一片空白瘫坐在地上。
邻居见状,把我拉出来,嘱咐我说赶紧把你爸爸妈妈叫。我们在现场打110,你快去。抓紧时间。
我缓过神来,一路狂奔去了村里的市场,找到了老爸老妈跟他们说了这个事情。他们顾不上收摊,骑着摩托车带我奔向了外婆的住处。可惜为时已晚,外婆永远的离开了我。
回过神来的我才想到刚才慌张的四姨父,我跟爸爸说刚才我在村口看到的是四姨父,好像做了亏心事一样,是不是他?是他害了我外婆……尽管我没有证据,但是我好像福尔摩斯上身一样,一口笃定了就是他。这个时候警察也来到了现场,问询了一些情况,给我录了口供。老爸老妈留在现场,老妈已经哭到晕厥了几次,留下“淡定”的老爸,忙前忙后处理着外婆的后事。
“我恨啊!特别恨……那个可恶的人,杀了我的外婆,我还想亲手杀了他,真的很想……”
经过警察的锁定和盘问,四姨父最终交代真相,是他杀了外婆。当他在村口见到我时,其实他有动过一丝邪念,也想杀了我。可能一丝犹豫阻止了他这么做,灰溜溜的逃跑了。爸妈听到这番供词之后,也是后怕。而十几岁的我。也顾不上恐惧,内心充满了愤怒与悲痛,我扑到了外婆的身上,在她的灵柩前守了1天1夜。
最后作恶的四姨父也被判了十八年的监禁,因为他家里动用所有人的关系,也花了50万,最后争取了免除死刑。我们全家人都痛恨他,舅舅甚至说等他出狱后要亲手了结他。后来随着时间的冲淡,舅舅走不出来,年纪轻轻的也抑郁了,头发白了很多,一点不像30岁的人。这么多年,他很难再从失去妈妈的悲伤中清醒过来。时而抑郁,时而疯癫。
老公……老公……醒醒。我轻声细语的唤醒了他,“怎么啦?做什么噩梦啦?你的手一直挥舞着,嘴里一直说着不要,不要,外婆……枕头都被泪水打湿了。
他缓缓的睁开眼睛,脸上还带着梦中的悲伤,现实中却清醒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扭过头来呆呆的看着我说道:“老婆,我怎么了?我怎么哭了?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或许他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想让我知道。不想深夜了两个人抱头痛哭,而现实中我几乎没有见过他哭的模样。我一手搂着他的头,右手来回着抚摸着他的胸口。嘴上说着:“没事儿,没事儿。一切都过去了,只是你想外婆了,外婆也想你了。”
男人的思念是那样安静却震耳欲聋,情绪缓过来的他,不说话,但是我知道他的内心早已心碎了一地。他不经常做梦,更不会说梦话,如今,真的是思念大爆发了。他记事起就是外婆一手带大的,感情深不言而喻!
曾经听过一个法师说过:如果你的亲人来梦里找你,那他活着的时候,一定是最亲近你的人和最疼爱你的人。
这份来自外婆的疼爱像金子一般,多希望外婆可以一直爱着他。这份来自深夜的思念,而我又悄悄见证了,何其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