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远一打开门,就看到四个人守在门口。
王栎鑫站在王铮亮的轮椅后面,陈楚生站在他们旁边,手还搭在王铮亮的轮椅上,陆虎则是站在最后面靠着墙。
看到张远出来,四个人都眼睛一亮,王栎鑫嘴快一步问他,“远远,Allen怎么样了?”
张远淡淡一笑,完全没有刚刚底气不足的样子,看了看他,又看向了陆虎,“问题不大。倒是你们怎么都围在这了?虎子,不是叫你把他们挨个送去房间吗?”
陆虎小步挪到最前面,他刚刚偷喝了酒,现在有点心虚,张远的微笑对他来说就是危险预警,只好装乖赔笑,“我是想把他们送回房间来着,但是他们都说想来看看苏醒的情况,我也拦不住,就,就都过来了。”
陆虎脚步踌躇,就是不肯离张远更近,张远觉得不对劲,低头观察着他的神情。
王铮亮坐在轮椅上,直起身子看着他们,陆虎此刻的动作颇有点委屈的意味,还以为张远要怪陆虎,举手说道:“远远,不怪虎子,是我们坚持想要来看Allen的。”
一听到王铮亮为他开脱的话,陆虎心里只有两个字,完了。
果然,张远凑过来拉近他们的距离,几乎要挨上他的脸,鼻翼稍微动了动,语气笃定又危险,“陆虎,你没能把他们带回房间我不怪你,但是,你居然敢偷喝酒?我说过的话都忘了?嗯?”
陆虎低着头,嘴角微微下撇,指尖不由自主地绞着衣角,他当然没忘张远说过有病人的时候不能喝酒的话。
有些病人是非常馋酒的,偏偏生病受伤期间是禁止喝酒的。如果被病人看见他们在喝酒或者病人闻到酒味,病人就很有可能偷偷找酒喝。
之前就有过一次,有个病人伤得特别重,又是个重度酒鬼,张远好不容易把他从鬼门关拉回来。那人闻到陆虎身上淡淡的酒味后知道了小院里藏有酒,竟然趁着张远和陆虎去熬药的时候把酒偷偷翻出来喝,还喝了一大半,当场身体抽搐差点死掉。
从那之后张远就禁止陆虎在有病人来家里看病时喝酒,哪怕一点点都不可以。
陆虎居然还敢偷喝。
张远心里有一团无明的火在燃烧着,看着陆虎的眼神都冷了下来。
陆虎已经知道错了,是他心存侥幸,以为偷喝一口是不会被发现的,没想到还是被张远闻到了。余光瞥到有只手举了起来,他害怕地闭上了眼睛,预想中的疼痛却没落下来,头上倒是落下只手,怔愣地张开眼睛。
“怕了?我什么时候打过你?被吓到了以后就长点记性。”张远知道陆虎做事向来有分寸,这次偷喝酒怕是馋了太久,看他那紧闭双眼等待挨打的可怜样,哪还舍得再恐吓他。
陆虎直点头,眼睛红红的,还带着点泪光,一把抱住了张远还把脑袋放到他颈窝处蹭了蹭。
张远明白陆虎是真的知道错了,又摸了摸他的脑袋。
王铮亮松了口气,虽然他不知道发生了啥,但是张远没有怪陆虎就好了。
在病房里的苏醒听到外面的动静慢慢摸索着出来,他现在只能看到个大概,相当于近视八百度的效果,只能一点点往外挪。
王栎鑫看到苏醒出来,声音一点没想着要控制,大喊:“Allen!你能看见了?!太好了!”
在他旁边的陈楚生面无表情地揉了揉耳朵。
苏醒大概判断出王栎鑫的方向,朝向他调侃道“能看见一点点了,后面得慢慢恢复。栎鑫,你这声压多强自己心里没点数?生哥在你旁边吧,也不怕把他老人家的耳朵震聋了。”
王栎鑫难得没怼回他,知道哥哥的眼睛会好,只顾着咧嘴傻乐了 。倒是旁边的陈楚生冷不丁说了句:“说谁是老人家呢?好想揍你哦。”
苏醒扶着门框笑得前仰后合,其他几个兄弟看他笑得开心,也放肆地笑着。
昨天的他们根本没办法像现在这样开怀大笑,甚至有人已经做好了死亡的准备,今天的他们终于可以宣泄般大笑起来,笑完后都悄悄擦掉自己眼角的泪。
张远在旁边看着他们,现在他们的脸色比前几个小时要好点,但也只是好了一点,但是每个人的状态却都如脱胎换骨般焕然一新。
微笑是良药,心怀希望是神药。只要心里还有希望,脸上还有微笑,人生就还有盼头。
只要人还有盼头,还怕什么事做不成呢?
张远适时开口,“好了,大家都累了吧,虎子把他们带回各自房间休息,然后过来找我。”
陆虎乖乖点头,走过去推着王铮亮的轮椅,又招呼其他人跟上。
苏醒看路不便,还是像之前那样搭着陈楚生的手臂走。
王栎鑫看着哥哥们走远,脚下却没有动,低着头,他的头发有些长,在脸上落下一小片阴影,看不清神情。
“怎么,不累吗?不去休息会?”张远问。
王栎鑫还是低着头,手指揉捏着衣角,咕哝道“我,我睡不着。”
“一直低着头干什么,把头抬起来说话。”
王栎鑫听话抬头,刚刚才大笑完的人,此刻眼里尽是落寞和低落。
像一只湿漉漉的狗狗,眼里薄雾笼罩,耷拉着脑袋。
张远心头一软,摸摸他的头,“没事,睡不着就不睡了,等会跟我去镇上买点东西吧。晚点我给你开服药,保证让你今晚可以睡个好觉。”
王栎鑫一怔,不知道该怎么应,只好朝他笑着点头,幸好他也只是冲他笑笑,没有再说什么。
张远的性子确实古怪,王栎鑫特意慢他半步跟在他身后,悄悄盯着他的侧脸,又低下头抿嘴,还怪温柔的。
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快对一个人心生依赖,或许是那个人救了他的哥哥们,或许是那个人可以察觉到他的情绪,又或许是因为这一路上听到关于那个人的善举和大义对他心生了敬佩。
偏头看着那个人在病例本上记录时专心的侧脸,他突然生出一个念头来,总之,能遇见张远,真好。
“栎鑫,怎么看着远远发呆?”
陆虎突然出现,揽过他的肩膀好奇。
“当然是因为远远长得好看啊。”王栎鑫不假思索地开口,并表示这是真话。
陆虎赞同地点了点头,“这倒是,远远确实长得好看,高高帅帅,还白。”
当初可是有小姑娘来专门找远远表白的,可惜远远心思不在这些事上。
张远没管他们聊的什么,把病例本递给陆虎,“好了虎子,这几份配药你按照上面的来抓,煎熬的时间和用水我已经写清楚了,抓好后就去熬,还有,把药煎上后记得去厨房煮点粥,他们喝药前得先喝粥。”
陆虎翻看着病例本,全部看一遍后点头,“好,我知道了。”
“我和栎鑫去镇上买点东西。”张远套起外套,整理着衣领。
“好,你们去吧。”陆虎转身走向药柜,把那几张病例单一张张摆在桌面,一一找出相应的药材。
张远带着王栎鑫先去买了蜜饯,又带他去刘奶奶家买糖葫芦。
“刘奶奶,我来了!”
“诶,小远先生,快进来快进来~”刘奶奶笑呵呵地把张远伸出的手捧在手心,轻拍着他的手背,拉着他往屋里走。
王栎鑫站在门前,一脸为难,进不是,不进也不是。
刘奶奶注意到他的无措,朝他招招手,满脸慈爱,“孩子,你也进来吧。”
王栎鑫连忙走了进来,习惯性看向四周,刘奶奶家不是很大,除了常用的桌子沙发外就没什么其他的家具了,很是简陋,但甚是干净,看得出来主人经常打扫屋子,空气中还弥漫着淡淡的甜味。
看到张远坐下,王栎鑫大步流星走到他身边挨着坐下。
刘奶奶的糖葫芦摊是摆在家门口的,平时生意不是很多,偶有人经过才卖出几根。
刘奶奶腿脚不好,家里没有其他人了,她自己没办法把摊推到集市上去。张远也想过给她雇个人帮忙看摊卖糖葫芦,但是被刘奶奶拒绝了。
刘奶奶说她就一个人生活,挣那么多钱也没什么用,开糖葫芦摊是因为不想白白浪费这个手艺,也是为了打发那些无聊的时间。平日里那些卖不出去的糖葫芦都是拿给巷头玩耍的那些小孩子吃。
张远知道后总是时不时去她那买糖葫芦,一是照顾她生意,二是陪她说说话。
“小远先生,小虎子今天怎么没来?”刘奶奶拿着两个大苹果颤颤巍巍地递给张远和王栎鑫,两人连忙起身接过。
“虎子在家里煎药呢。”张远捧着大苹果,心里也被装得满满当当的,刘奶奶年纪大了,牙口不好,怎么可能吃得了苹果,这苹果一看就是专门给客人准备的。
苹果红润饱满,看起来很是诱人,他甚至能够想象得出刘奶奶在挑苹果的时候有多耐心,挑挑拣拣,挑出最大的拣出最红的。
“家里是又有人来看病了?是不是这位小伙子呀?小伙子,你过来,叫什么名字呀?”刘奶奶看着王栎鑫拍拍身边的位置。
王栎鑫乖乖起身坐到了刘奶奶身边,“刘奶奶,我叫王栎鑫,您就叫我栎鑫好了,不是我来看病,是我的哥哥们找远远看病。”
“好好好,栎鑫,”刘奶奶拍着王栎鑫的手背,“小远先生啊,医术可好了,把你哥哥们交给他,你放心好了,啊。”
刘奶奶说起张远的眼里满是骄傲和疼爱,看着王栎鑫的眼里满是慈爱和喜欢。
王栎鑫听着这温暖的话语,鼻子忍不住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
刘奶奶说话的模样和神态让他想起他的奶奶了,如果不是那些人,说不定那个最疼他的小老太还能多活几年。
“诶呀,怎么要哭鼻子了?”刘奶奶摸上他的脸,王栎鑫乖顺地闭着眼睛,感受那干枯瘦弱的手指轻轻抹着他的眼皮,痒痒的,暖暖的。
“没有,刘奶奶,我没哭。”王栎鑫瘪着嘴,说话都带上了哭腔,就是不承认自己哭鼻子。
刘奶奶拍拍他的脸,“好,栎鑫没哭,是奶奶看错了。”说完站起身来。
张远也跟着站了起来,扶着奶奶的胳膊,“奶奶,你想拿什么,我帮你拿吧。”
刘奶奶摆手,摁着他的手让他坐下,“没事没事,我就是去拿根糖葫芦给栎鑫吃,小安啊,也是这样,哭的时候拿根糖葫芦就不哭了。”
王栎鑫盯着老人那佝偻的背和蹒跚的脚步,带着泪眼有些无措地看向张远。张远知道他心里的负担,低声安慰他:“没事的,刘奶奶这是喜欢你,别有负担。”
张远带王栎鑫出来一方面是想带出来他放松,另一个方面是想带他来见见刘奶奶。
老人家对小辈总是十分慈爱,会握着手说着温暖贴心的话,所散发的善意和温暖可以治愈所有的不开心。
这也是他没有急着给王栎鑫开药的原因,相对于药物治疗,他更需要的是精神上的慰藉。他看得出来,现在的王栎鑫整个人是被笼罩在不安、无措、低落的情绪里的,所以得慢慢来,慢慢把他拉回阳光下。
刘奶奶拿着两根糖葫芦,哆哆嗦嗦地走过来,把其中一根糖葫芦递给了张远,另外一根亲自撕开包装袋,露出那裹满糖浆的山楂串。
糖葫芦包装很精致,纸质的包装袋上还印着一个卡通的白胖小孩,小孩穿着一件红色喜庆的羽绒服,脸圆乎乎的,笑得十分可爱。
“来。”刘奶奶颤抖着手把糖葫芦递到王栎鑫嘴边,王栎鑫含着泪咬下一颗,伸出手拿过糖葫芦。
“谢谢奶奶,糖葫芦真好吃。”王栎鑫嚼着糖葫芦,边嚼边笑,眼泪也一同掉了下来。
他又忍不住嫌弃自己,怎么变得这么爱哭了?
刘奶奶却不嫌弃他,还给他擦眼泪,她虽然眼睛老花了,可是看得出来王栎鑫不开心,那难过啊一直藏在眼里,连笑也笑不尽兴。
“喜欢吃就好,以后难过了就来找奶奶,奶奶给你糖葫芦吃。”刘奶奶拍着王栎鑫的背,看着他的眼神就像看自己的小孙子一样。
王栎鑫终于忍不住了,扑进刘奶奶怀里大哭,刘奶奶抱着他,上下抚着他的背,给他顺气。
张远怕王栎鑫手上的糖葫芦会粘到刘奶奶的衣服,想拿过来,糖葫芦却被王栎鑫紧紧抓在手上,不肯松开。
张远也依着他,没有再试图拿走,坐回自己的位置,撕开了自己面前的糖葫芦,咬了一颗,耳边是王栎鑫的哭声,嘴里是糖浆的甜和山楂迸开的酸混在一起的爽口。
同嘴里的糖葫芦一起被咽下去的还有心里泛起的酸意,他以为是山楂太酸,想着帮刘奶奶进一批更甜的山楂。
王栎鑫没有哭很久,很快从刘奶奶怀里起来,看到她湿了一大片的衣服,有点不好意思,本来因为哭泣通红的眼睛,此刻因为害羞变得更红了,带着脸和脖子都红了起来。
“奶奶,不好意思,我弄脏了你的衣服。”王栎鑫抽嗒嗒地吸着鼻子,声音嗡嗡的。
“傻孩子,一件衣服而已,湿了就湿了,道什么歉啊。”刘奶奶抹掉他脸上的泪痕,捧着他的脸问“怎么样孩子,心情没有那么糟糕了吧?”
王栎鑫这才反应过来刘奶奶是早就看出他情绪低落特意安慰他的。
刘奶奶怎么这么好啊。
王栎鑫又抱住了刘奶奶,感受着老人在他背上温暖的拍拍。
心里的那片荒芜好像吹过了一阵清凉的风,风吹过的地方,一些生命试图从泥泞中钻出来。
陪着刘奶奶又聊了一会,张远就说他们要走了。
刘奶奶满眼不舍,也知道他们忙,一句挽留的话也没说,看着王栎鑫问“栎鑫,你有几位哥哥啊?”
“三位哥哥。”
“好,好,”刘奶奶边说边站起身来,“记得下次把那三位哥哥也叫来陪奶奶说说话啊。”
王栎鑫看着刘奶奶从摊上抱了一大堆的糖葫芦,大步走过去扶着刘奶奶,推拒道“奶奶,您这是干嘛呀,不用拿的,您还得做生意呢。”
刘奶奶颤颤巍巍地把糖葫芦往他怀里塞,“没事,没事,把奶奶的糖葫芦都拿回去给你的几位哥哥尝尝啊。”
张远也走上前来,把老人家扶回沙发上,笑得乖巧,话也说得乖巧,“刘奶奶,听你的,我们拿一些回去给他们尝尝,但是你给得太多了,我就拿四根回去好吗?我和栎鑫都吃过了,就不吃了,你不是经常和我们说吗,糖葫芦不能多吃,会牙疼的,远远还记得呢,奶奶也还记得吧?”
刘奶奶听着这软话,连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这小远先生,倒是越来越会说话了,他都这么说了,哪有不依着的道理。
“那就拿四根,那你们下次要来奶奶家,奶奶做饭给你们吃,好不好?”
张远应和着,一边用眼神示意王栎鑫。
王栎鑫反应过来,把怀里那堆糖葫芦都放了回去,只拿了四根在手上。
“好,那奶奶,我们先走了,奶奶再见。”
张远和刘奶奶约定好了下次来的时间,有了盼头,等待的日子也就没那么难熬了。
刘奶奶扶着门框看着他们走远,背着手慢慢走回屋里,心里盘算着要做什么好吃的给这帮孩子们吃。
回家的路上,王栎鑫问他:“远远,我们不是来买刘奶奶家的糖葫芦的吗?怎么直接拿了糖葫芦就走啊?”
“是啊,但是直接给钱奶奶肯定不会收,我把钱放到靠枕下面了,奶奶收拾东西的时候就会看到。”
王栎鑫感叹着他的细心,又看了几眼他,却没再说什么。
“你是不是想问小安是谁?”张远看出他心中所想。
“嗯,所以那个小安是刘奶奶的孙子吗?”王栎鑫偏头看他。
“嗯,”张远把视线从王栎鑫身上移向远方,讲述了一个有点久远的故事,“刘奶奶家本来有四口人,除了刘奶奶和小安,还有小安的爸爸妈妈。小安的爸爸妈妈在小安八岁的时候莫名失踪了,再也没有回来,刘奶奶一个人抚养小安长大,好不容易养到了二十岁,偏偏那年求安镇发生混乱,小安为了保护刘奶奶没了,刘奶奶从此就一个人生活了九年,一直到现在。”
这在当时是一个非常平常的事,也就是因为这种事平常,才极度悲哀。
王栎鑫心里说不出的难受,想起总是扬着笑脸的刘奶奶,没想到她背后竟背负着这般沉重的过往。
等到张远和王栎鑫回到小院时,陈楚生和王铮亮的药已经在熬制当中了,苦涩难闻的中药味从后院飘到前院。
张远拎着蜜饯和糖葫芦带着王栎鑫来到后院,把东西放好后,拎出一根糖葫芦去药房接替陆虎的活。
“好吃,酸酸甜甜的,不愧是刘奶奶家的糖葫芦。”
陆虎美滋滋地吃着,还开心地晃晃脑袋,眼睛可爱地弯了起来。
“那是,”张远看着锅里的沸腾的药,估摸着熬的时间,头也不回地说,“我们还和刘奶奶说好了下次去她家吃饭的时间呢。”
陆虎半眯着眼睛,乐呵呵地应承着,张口又是一颗糖葫芦。
“虎子,粥煮好了没有?”张远问。
“煮好了,刚准备叫他们起来呢,”陆虎咽下嘴里的糖葫芦,末地还被回味的酸意给酸得激灵了一下,缓过来后又继续说道, “刚好,栎鑫你回来了,你去叫他们起床吧,他们在左拐第三、四、六个房间,第五个是你的房间。”
“好。”王栎鑫出去了。
陆虎慢悠悠地起身去厨房把粥一碗碗舀出来。
三人睡了一觉精神好了许多,神清气爽地来到了厨房端起桌上的粥就喝了起来。
王铮亮和陈楚生想着等会要喝药,加快了喝粥的速度。
苏醒则慢条斯理地喝着面前的粥,一点也不着急,他不用喝药,喝粥单纯是因为饿了。
门被推开了,张远端着盛了两碗药一碗蜜饯的托盘进来,把药分别摆在他们面前。
“药苦,给你们准备了蜜饯,喝完药冰箱里还有糖葫芦。”
陈楚生端着药,用勺子搅了两圈,浓郁的药味直冲鼻子,没犹豫闷头就喝了,喝完后捡了颗蜜饯放进嘴里,甜腻很好淡化了苦味,紧皱的眉头慢慢舒展。
王铮亮本来也想一口闷,没想到刚进嘴的药差点给吐出来,入口的苦涩瞬间占满整个口腔,又冲击着喉咙,吸进的空气仿佛都带着苦意。
仿佛一下子吃了几吨黄连,苦得整个五官都皱在一起,擦了擦流出的生理性眼泪,说话的声音都哑了,“这药怎么这么苦啊!好苦!”
他不是怕吃药的人,但是他可以发誓他从来没有吃过这么苦的药。
张远心虚地挠了挠脸,他就说自己忘记什么事了。
“那个,亮哥,我忘了提醒你,因为你的药里有一味补充内力的药,那味药虽然效果好,但是味道会比其他的药苦上三倍,”张远伸出三根手指,想了想,又把剩下两根手指也举了起来,“不,应该是五倍。”
王铮亮看着剩下的那半碗药,欲哭无泪,觉得天都要塌了,老天爷啊,我以后一定不随随便便透支内力了!
认命地吃了颗蜜饯缓一下,又捏着鼻子猛灌一口,趁味蕾没反应过来,急忙往嘴里塞蜜饯,那苦味还是冲上心头,那蜜饯嚼着嚼着都觉得变苦了。
还有最后一口,王铮亮一脸视死如归地干完了,这次手的速度慢了点,直接扒着桌子干呕起来,眼泪直流。
其他几个人也跟着龇牙咧嘴起来,只是看着都感觉自己嘴里好像也苦了起来,喝着粥的苏醒默默把粥推远了点。
喝完药的王铮亮一整天都没有吃下饭。
晚饭后张远一头扎进药房准备着明天所需的东西,还不忘让陆虎去熬配给王栎鑫的药。
第二天,蛊虫逼出来得很是顺利,苏醒眼睛已经恢复了,就是近段时间不能用眼过度,而且也要开始喝药了。
对此,苏醒表示,药可以喝,不要喝和亮哥一样的药就行。
后来的日子就平淡了许多,张远在扎针、配药、看病的日子里和他们相处得十分和谐。
不知不觉,他们已经在求安镇待了快一年的时间。
他们于初春相识,乘着秋风来到入冬时节。
初冬,天气尚还温暖,已经有人穿上了外套,也有人还穿着短袖。
伤痕累累的四人在充满草药味的院子里和那结满果实的果树一样收获颇丰,那些血腥、压抑、愤怒且黑暗的生活离他们越来越远,直至被深埋在记忆深处,仿佛从未经历过,坎坷的日子得到了一瞬的安稳便忘却了所有的伤痛。
王栎鑫自从和张远学好了厨艺,便掌握了厨房大权,为哥哥们的胃保驾护航,平时便和陈楚生他们去学校教小孩子练武。
苏醒在了解求安镇所有店铺的情况后选择自己开店,越开越多,还打通了求安镇和外界的商业道路,让求安的百姓生活得更加富足。
王铮亮对医术感兴趣,便跟着张远学医,张远也倾囊相授,一年来,他也能治好一些简单的病症了。
在相处中,六人的感情愈加深厚,求安镇的百姓也知道张远和陆虎多了四个兄弟,在送东西时也加多了几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