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愿

陈竹他们离开后，东柳巷似乎冷清了不少。

好在小梅还是照旧三两日来找你玩，只是不见志敏。

你听闻她嫁去镇上了。

你心生奇怪，那样如太阳一般火热的志敏，怎会早早为男人洗手作羹汤？

你问小梅，她却不答，只是叹着气摇摇头。

怕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于是你便不再问了。

你红着脸向小梅叙述了你和陈竹分别那晚的情形，小梅托着脸听，眼睛如放光一般。

听到你说陈竹靠近你又退回去时，小梅一拍大腿，几乎要跳起来：

“春燕！我哥那是…我哥那是想亲你！”

你愣住，脸烧得更红了，手不自觉捏了捏耳垂：“哎哟，快别胡说了……”

“阿嫂，你怎么这么喜人？别嫁我哥了好不好，嫁我嫁我！…”

“…别说啦……”

小梅一口一个“阿嫂”叫着，亲昵地靠过来挽住你的手臂，笑得倒在你前怀里，眉眼弯弯。

这丫头是闹腾惯了的。

你无奈地笑笑，伸手拂去她衣领上沾染的尘埃。

“春燕，等我哥回来，他娶你那天，我要给你编头发！”

“你会编头发？”

“嗯，我会哦。”

小梅撩起你肩上的长发，摩挲了两下，“春燕，你真是养的好头发，到时我给你一编，我打包票，你肯定是整个东柳巷…不！整个南镇最美的姑娘！”

看着她兴高采烈的模样，你忍不住笑了。

“行了，莫说大话…再说，到时嫁人的，不止我一个吧。”

你捏了捏她的鼻子。

这次轮到她脸红了，她知道，你是在说她和秦万。

“什…什么，我还小，才不嫁人。”

“你这丫头，还拿着自己当小孩呢。”

你失笑，揉了揉她的脑袋。

“别说这个了，春燕，下晌和我上镇上去，好不好？”

“做什么？”

“裁布！”

下晌，你陪着小梅去镇上裁布料。

她看着于家裁缝铺中各色时髦的布料，眼都直了，拽着你挑来挑去。

“春燕春燕，你瞧这一匹，多漂亮！我给你也裁些，你拿回去做衣裳好不？”

小梅指着一匹带红花的布料，兴冲冲地对你说。

你笑着摆了摆手。

“太艳啦，只你适合穿。我穿些素色的便好。”

“好吧好吧。老板老板，我要这一匹……”

“……”

走到于老板那边付钱时，你转头，在他桌旁的衣架上望见一件红袄裙的半成品。

与其他红色的艳丽夺目不同，它默默躲在裁缝铺的角落里，在窗前透来的阳光下，红得很柔和。

它站在那里，如一件艺术品，亦如一位待嫁的娉婷少女。

你看得愣了神。

小梅顺着你的目光望去，也望见了它，惊呼一声便凑了过去。

“哎哎，陈小姐，这可万万不能动，这是一位客人定做的，料子什么的都是上成的…您要是碰坏了，我可不好交代。”

老板着急忙慌地凑上前去，小心翼翼地提点着。

“我知道，我知道，我只瞧瞧。”

小梅呆愣愣地答。

你也走了过去，被空气中的浮尘呛得有些咳。

仔细瞧，那上面的扣子，那厚实的布料，都显得它格外金贵，即使刺绣的部分还未完成。

不知是哪家的姑娘能有这样好的福气，能穿上这件红袄裙出嫁。

想必她的爱人定是爱她到骨子里的吧。

“春燕…我头一次见这样好看，这样华丽的嫁衣。”

小梅转过头来，眼里全是光。

“…我也是。”

你答，视线早已离不开那件红袄裙。

“我们也是头一次做这么金贵的衣裳，”老板一面说，一面笑呵呵地将小梅挑的布料包好，“那位客人可真是花足了大价钱，我们也有的忙喽…”

……

从裁缝铺出来，已是黄昏。

你和小梅的影子被拉得越来越长。

“春燕，要是我结婚能穿上那件嫁衣，多气派、多好看呀。”

小梅仰头看着天，眼中写满了憧憬。

你笑着打趣道：“喜欢…让秦万也给你定一件呀。”

“哎呀，莫说我，春燕，你其实也想穿，是不是？是不是？”

小梅拽了拽脑后的两个小辫，笑嘻嘻地看着你。

“我啊…”你看着远处在云下渐隐的太阳，脑中浮现出陈竹离去的身影，“若我能嫁给我所爱之人，叫我穿粗布衣裳结婚，也是使得的。”

小梅握住拳头，盯着你看了半晌：

“…我才不信，明明你也很想穿。”

你也不驳她，只低头笑笑：

“你说是便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