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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陈瀓独白

浮梦茫茫

从我记事开始,每天都有学不完的功课,以及下了学堂之后的骑射课,其他皇子们都可以有母妃接送,可以躲在母妃怀里撒娇,我却不能,

而母后每天对我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你是大麒的太子,所作所为都代表着皇家,不能给皇室蒙羞,最重要的是不能让你父皇失望。”

我点头应下,为了不让父皇失望,每天都在勤奋练习,为的就是能得到父皇的认可,可他似乎有忙不完的政事,很少到后宫来,每次练完字总能看到母后站在落言殿门前等着父皇的到来,却迟迟不见踪影,日日都如此,

我心疼母后,便偷偷跑去福宁殿求情,管事公公见是我来了便屈身行礼,我请他通报一声,他说父皇正在里面与大臣商议朝政,我与他说等父皇商议好了再通报一声,他应下了,

我便一直等啊等,一直等到了傍晚,那些大臣终于出来了,我满心欢喜地想跑进殿内,可是屋内却熄了灯,公公出来告诉我说今日陛下议事过久歇下了,让我明日再来,可我明明听到了父皇与大哥的声音,但也只能失望的点点头,道了句谢,便回去了,

在去舅舅家之前,我一直认为所有家庭都是毕恭毕敬,父是父,子是子,就算是父子、母子,也都要用尊称,可是表弟与二舅,表妹与大舅从未用过尊称,我才明白原来阖家欢乐竟是如此简单,

每次与母后问安甚至是日常谈话都要自称“儿臣”,要是用了“我”便要传家法打手板,或是被没收玩乐的时间,所以我便一直小心翼翼,到了舅舅家看到表弟表妹与二位舅舅的相处方式我才知道,原来与父母亲近竟是如此简单,

我一直盼望着父皇母后能够戳破这层窗户,一直盼望着父皇母后能停下来看看我,一直盼望着能迎来一个妹妹或弟弟,可得到的全是父皇的冷漠,母后的数落。

后来我才知道,父皇是因为二舅才娶的母后,他坐上这个位置是得了二舅的支持,那么多年母后一直位居中宫亦是如此,然而登上皇位之后二舅却被发配戍守边疆,未经传召不得回京,世人只道帝后伉俪情深,却不知背后竟是这样的故事,

在十六岁那年,我出宫建了府,算是逃离了那个阴暗的地方,在去明月楼捉拿裴真这个赇官时,我遇到了她,那时她被老鸨带到我面前,她说她是第一次接客,我打断她,让她一会儿装作看不见的样子可保她一生无忧,她抬起眸看向我似是激动的问道:“那公子可愿替我赎身?”我点点头算是默认,她说了一堆殷勤的话,到后来与裴真交手时,被他的暗器所伤,她替我挡住了那一剑,我问她为何要挡,她说要是我死了,谁替她赎身,我把她带回了府上,

就在这一年我想我遇到了那个人,她叫徐婕,后来她说想要与我有关联,便有了念祁这个小字,与我一样的‘祁’,她三岁丧父,八岁丧母,姑母嫌她是累赘便把她买到了明月楼,她很爱笑,像是每天都有很开心的事等着她完成似的,后来才知道想要在明月楼活下去,就得学会笑,只有这样那些姑娘才会给她好脸色,府上因着她的到来有了许多活气,

在快要及冠这年,父皇说要请司天监为我算出太子妃,结果太子妃没算到,倒是算出了藏在府上的念祁是祸水,父皇大发雷霆,我被罚跪于皇室宗庙,

“陈澂!”母后的声音在上方响起,小时候最害怕的就是听到母后这样叫我,我低下头噩耗又开始了,她说:“你让父皇失望了,你可知私藏妓女该当何罪?”我低头不语,她便传了家法,这次不是戒尺,而是鞭子,她让刑房的人抽了我二十鞭,让我自己去给父皇解释,

跪在宗庙的第五日时,父皇召见了我,由于跪的太久直不起身,只能由侍从们扶着进殿,我屈身向他行礼,他坐在龙椅上凝视着我,继而开口问道:“你可知错?”我顺势跪下,气若游丝地说道:“儿臣...知错。”他又道司天监已算出太子妃,是赵相府小姐赵嫣然,婚事定在我及冠之时,我用了仅存的一丝力气强撑着自己站起来,反驳道:“儿臣不愿。”

父皇皱起眉头,呵斥道:“放肆!你以为你是太子就能为所欲为吗!司天监算出来的太子妃还能改了不成!无论你同不同意,这太子妃只能是她。”

这是我第一次反驳父皇的指令,母后一直告诫我不可让父皇失望,但是,这一次我必须要和念祁在一起,我说“父皇,十八年来,儿臣一直恪守本分,从未忤逆过您,这一次,儿臣只是想与心爱之人在一起,也不行吗?”

父皇看向我,良久他的声音飘过来:“因为你是太子。”所以没有任性的权利,威严的语气里好似带着一丝颤音。

“儿臣明白了”,我深吸了一口气,抬手解开了自己的发冠,将这代表着太子的紫金冠取下,父皇皱起眉头:“你想做什么?”

我不言,接着往后退了一步,而后跪在地上,“父皇,十八年来您从未正眼看过儿臣,哪怕是一眼,而您与母后又因着舅舅的关系捆绑着,所以不得不立我为太子,其实您更希望大哥来坐这个位置吧,如今儿臣犯了这个大错,为抚民众,请父皇废太子!”说完我弯下腰将手划到身前,低头叩首,

父皇再次大发雷霆,“堂堂一国太子竟为了一个女人自请废储?陈澂,你是太子,你没得选!”

“父皇,正是因为儿臣优柔寡断,有不了帝王的绝情,辜负了您与母后的期望,还请父皇恕罪,请父皇,废太子!”

他没再借着这我的话说下去,他喊侍从把我拉走,让我接着回宗庙反思,等我回到府上时,念祁不见了,阿玄和阿延也被扣上未能看管好太子的罪名入狱,我又折返回宫,来到坤宁宫,侍卫们一直拦着不让我进去,“放肆!连孤的路也敢拦!”他们听到我这么一说便不敢再阻拦,我来到大殿,见到母后正坐在凤椅上,我走过去对她行礼“母后,您把念祁怎么样了?”

“放心,她身上怀的可是皇室血脉,只不过留她在坤宁宫住几日罢了。”

“儿臣既已回来便不劳烦母后挂心了,儿臣这就把她接走。”

她让婢女去把念祁接过来,我见到念祁时她瘦了好多,在皇宫里的十五日,暗无天日,见到她的那一刻像是见到了曙光,一瞬间便敞亮了,我带着她回到了府上,可三日后孩子提前出生,婢女说许是她每天以泪洗面,茶饭不思很是伤身,才会导致这种结果。

我到皇宫去请太医,母后拦下我,让我说出娶太子妃一事,待我回来时所有人全跪着掩面而泣,我跑进殿内,我瞧见念祁就那样安静地躺在床榻上,我走过去喊她,她没应我,真是的,不就是去喊太医没陪着你吗,这就生气了?

我以后一定一直寸步不离地待在你身边,可以睁开眼了吗,念祁?我一遍遍地喊着,就是听不到回应,不知过了几时,阿玄和阿延过来把我拉开,他们说让念祁入土为安,还未说完,我便听不全了,等醒来时,已是一月有余,要是一直睡着该多好啊,我想去陪念祁了,也不知她一人在那边怕不怕,冷不冷,有衣服穿吗,也不知有没有饭吃,记得当初去余杭时,我觉得舟车劳顿,便未让她跟随,后来才知道她最怕孤独了,我说以后一定寸步不离地在她身边,可还是食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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