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经沉睡的梦啊,只要你不断浇灌总会萌芽,你要相信那些无人问津的沉默岁月,都是往后涅槃重生的铺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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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鼎之感觉这一觉似乎跨越了漫长时间,几乎要将前世的记忆抹去,他的头昏昏沉沉,脑海中只剩下零星片段——那是在姑苏城外的草庐前,他决绝地挥剑自刎,那一刻,他心中充满了释然与宁静,对尘世再无半分眷恋,如果说还有什么令他挂怀的话,那便是对年幼儿子叶安世的那一抹不舍与牵挂
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皮,叶鼎之微蹙眉头,待意识逐渐恢复,一股异样的感觉涌上心头,他猛然意识到,自己竟在死后回到了天外天的卧房之中,明明一切已尘埃落定,为何命运要让他重演这段过往,绝望如潮水般袭来,正欲起身探个究竟之际,右臂间传来的一丝温暖令他顿住——转首望去,只见一位容颜绝美的女子正安睡于他的臂弯之内,这一幕令他大为震惊,呆呆地凝视着眼前人儿,心中波澜起伏
正当他六神无主、内心惊涛骇浪翻涌之际,那女子却悠悠转醒,她缓缓抬起头,目光与他对上,正撞见他一双盛满震惊与慌乱的眼眸,她唇角轻扬,带着几分温柔的笑意,抬手抚上他的脸颊,声音如春风拂面般轻柔
李长嫣“云哥,你怎么这副表情看着我?”
叶鼎之见到她的笑颜,心中不由掠过一抹异样的情愫,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个熟悉的念头,察觉到她轻抚脸颊的动作,他猛然抬手拨开她的手指,随即用力将她推开,迅速起身,裹紧身上的被褥,退至床的一角,李长嫣见此情景,不由得眉头轻皱,满目疑惑地望着他,开口道
李长嫣“云哥,你干什么呢,怎么一觉醒来怪怪的?”
李长嫣“你离我怎么远做什么”
李长嫣无奈地笑了笑,迈步向前走去,叶鼎之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一只手死死攥紧身上的被褥,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另一只手则直直伸出,像是要阻挡什么无法抗拒的命运,他的心中翻涌着疑惑与愤怒,眼底深处更闪过一抹难以掩饰的惊恐,他张了开口,声音却沙哑得几乎听不清
叶鼎之“你别过来!”
叶鼎之“姑...姑娘,我不知道你是怎么会出现在我房间,但我想问一句,这里真的不是地狱吗?”
叶鼎之神色凝重,嘴唇轻启,话语如履薄冰般小心翼翼地吐露而出,李长嫣看着他醒来后的变化,不仅对她疏离冷淡,言辞间更是荒诞难测,心中不由得泛起一阵不满,她眉头轻蹙,带着几分压抑的情绪回应道
李长嫣“叶鼎之你今天着什么魔了,你胡言乱语些什么啊”
叶鼎之“姑…姑娘,你是这地狱的什么人啊?”
李长嫣“地狱?叶鼎之你这么想下地狱啊,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叶鼎之“这里...那你是谁?”
李长嫣被叶鼎之的举动气得眼眶悄然泛红,泪光在眸中打转,她又气又笑地望向他,鼻尖一酸,心头涌上一阵复杂难言的情绪,终于忍不住开口道
李长嫣“你在跟我玩失忆吗叶鼎之,我是你的妻子,天外天宗主夫人李长嫣!你想起来了吗?”
叶鼎之“你胡说什么!姑娘,我不知道你究竟是谁,但我才是天外天的宗主,我天外天没有宗主夫人,但我有妻子,她叫易文君”
叶鼎之的眼中燃烧着怒火,直直地逼视着她,一字一句地从牙缝里挤出那些冰冷的话语,李长嫣听着,每一个字都如同利刃般刺入她的心扉,带来一阵无法忽视的剧痛,她身子微微一僵,愣在原地,片刻后胸腔中怒火翻涌而起,几乎要将她吞没,眼眶再也承载不住盈满的泪水,泪滴顺着眼角滑下,浸湿了她的脸颊,她抬起头,泪眼婆娑地迎上他的目光,声音哽咽却带着压抑的愤怒,朝他吼道
李长嫣“叶鼎之你混蛋!你发什么疯啊,易文君是你妻子...那我又算什么!你爱的人到底是谁!”
叶鼎之见她面色愤然,心口骤然一紧,他错将那怒意归结为对易文君的不敬,顿时满腔不悦与怒火交织翻涌,他猛然掀开身上被褥,翻身下床,大步站到她身旁,俯视着泪流满面的李长嫣,他的声音如同冰霜般冷硬,带着压抑的怒意开口道
叶鼎之“够了!我爱的人从始至终只有文君,我不知道你到底是从什么地方来的,又为何会出现在我的床榻上,但我不想去纠结这些无谓的事,你赶紧离开!”
李长嫣“叶鼎之!”
李长嫣哭得肝肠寸断,心似被刀锋凌迟,那剧烈的情绪波动牵动着胃部隐隐作痛,酸意一阵阵翻涌上来,她骤然抬起泪湿的脸庞,怒火在眼底剧烈燃烧,化作两簇熊熊烈焰,她愤然起身下床,几步冲到叶鼎之面前,毫不留情地一把揪住他的耳朵,狠狠一拽,将他甩到了床上,紧接着,她跨坐在他身上,挥舞着拳头,带着满腔的怒火与委屈,雨点般地朝他砸去
当此事传至莫棋宣与紫衣候耳中时,李长嫣已带着小安世与小卿妍悄然离开天外天,回到了天启城李府,面对上首叶鼎之那冷峻如霜的面容,以及他脸上交错纵横的青紫伤痕,二人虽心知肚明其中缘由,却仍难压胸中怒火,然而,那愤怒之中又夹杂着几分无奈与啼笑皆非的复杂情绪,仿佛一口郁气在喉间翻涌,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莫棋宣“不是教主,你是...被人附体了还是幸福日子过得太安逸昏了头啊?夫人可是你最重要最深爱的人,是你好不容易东征抢回来的,结果你又发疯把夫人气走了”
紫衣候“教主,此事的确是你做的不对,你与夫人一向是情比金坚,恩爱不疑的,如今你把夫人气走了,少宗主和大小姐也被夫人带走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叶鼎之冷冷地凝视着莫棋宣和紫衣候,眼底寒意如霜,他几乎不敢相信,二人竟敢如此对他无礼,甚至毫不犹豫地站在那个自称是他妻子的女人一边,胸中怒火翻涌,似要将理智焚烧殆尽,他猛地一掌拍在桌上,力道之大令木桌应声震颤,发出沉闷的响声,他的声音低沉而危险,带着压抑的愤怒,在空气中划开一道无形的裂痕

叶鼎之“放肆!谁给你们的胆子敢这么跟我说话,那个女人就是个心智神兮的,你二人作为我天外天的人,更是我的左臂右膀,还向着她说话”
叶鼎之“我的妻子只有文君!”
眼见叶鼎之如此陌生又熟悉,莫棋宣与紫衣候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二人皆从对方的神情中捕捉到了难以掩饰的震惊与怔愣,随后又齐齐抬眸,望向高坐上首的叶鼎之,那一刻,复杂的情绪在他们心中交织翻涌,仿佛有什么沉睡已久的秘密正在悄然苏醒
莫棋宣【怎么办雨寂,我觉得教主真的疯了】
紫衣候【我也觉得是,现在夫人他都不认了,怎么办】
叶鼎之“你们方才说什么,少宗主被那个女人带走了?一群废物!你们不知道拦住她,保护好少宗主吗!”
莫棋宣“教主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夫人想走,我等可不敢阻拦,更何况大小姐也被夫人带走了”
叶鼎之“莫棋宣你知不知道你在跟谁说话!我天外天没有夫人!什么大小姐,我和文君只有世儿一个孩子,世儿是我天外天唯一的少宗主”
紫衣候“教主,你...”
叶鼎之“行了!立刻召集兵马,挥师北离接回少宗主”
叶鼎之“若有违抗者,格杀勿论!”
叶鼎之的手指轻轻滑过王座上那雕刻着龙头的扶手,指尖仿佛能触碰到权力的冰冷,他周身笼罩着一层压抑的戾气,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沉闷空气,让人喘不过气来,一袭玄黑锦缎长袍垂落如水,与头上的玉冠相映成辉,将他的帝王威严衬托得淋漓尽致,他的目光如刀锋般冷峻,缓缓扫过殿下的众人,所到之处,无人敢直视,莫棋宣与紫衣侯虽心有不甘,却不得不低下高傲的头颅,面露恭顺之态,他们的双手紧握成拳,隐藏在宽大的袖袍中,指尖已然泛白,却仍强压下心中的愤懑,嘴唇微启,应声道,声音低沉,似从齿缝中挤出,带着几分隐忍与无奈
紫衣候“是……”
莫棋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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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李长嫣携小安世与小卿妍返回天启城李府的消息,犹如疾风般席卷了北离八公子之间,即便身处雪月城的百里东君与司空长风,以及摄政王府内的萧若风、洛轩等人,亦是闻讯后马不停蹄地赶往李府,当他们齐齐聚首于李府庭院时,映入眼帘的是令人心碎的一幕:只见李长嫣孤单地坐在台阶之上,双手环抱着双膝,将脸深深埋入其中,肩头因压抑不住的抽泣而微微颤抖;而小安世与小卿妍则分别依偎在她两侧,哭声悲恸,仿佛心已碎裂
目睹此景,百里东君心中一紧,痛楚瞬时涌上心头,他与萧若风几乎是同时跃身而起,疾奔至众人身旁,百里东君轻轻抱起小卿妍,温柔地拥入怀中轻声安抚;洛轩则上前一步,将小安世揽入怀中,温言细语地宽慰,萧若风在李长嫣身旁坐了下来,几度欲伸手揽她入怀,却终究因顾忌而停住动作,在一番迟疑后,他轻轻抚上她的肩头,眼底满是疼惜与不舍,柔声道
萧若风“嫣儿...他给了你天大的委屈,你才会哭的这么伤心是不是?”
#李长嫣“萧若风...我不需要你的怜悯!”
萧若风“嫣儿,我是真的心疼你!看着你如此伤心,我心里又何不痛苦呢,无论如何...你都是我心里...最重要的人”
#李长嫣“走开!我也不想看见你”
李长嫣泪如雨下,宛若梨花沾露,她用力抬臂,将萧若风那缓缓贴近的胸膛推离,此刻,她只觉自己仿佛被整个世界遗弃,无助与痛苦像潮水般淹没了她,心中的酸涩与愤然交织成一片难以挣脱的网,百里东君见状,轻轻将已不再哭闹、只是低声抽泣的小卿妍递到萧若风怀中,他迈步上前,坐在李长嫣身旁,眼眶微红,眸中满是深切的怜惜与疼爱,声音轻柔却带着无法掩饰的颤抖
百里东君“嫣嫣...不哭了,为了他那种人不值得,女孩子的眼泪不能随意流下,更不能为负心汉”

李长嫣慢慢从膝间直起身子,抬眸看向身旁的百里东君,他的话语余音还在耳畔回荡,她的心弦便已被轻轻拨动,一股委屈与愤怒交织的情绪,似潮水般涌上心头,情不自禁地,她倾身向前,紧紧抱住了百里东君,将头深深埋入他的怀中,仿佛那里能寻得一丝慰藉,而百里东君亦没有半分迟疑,双臂环抱住她,好似要以自己的温度驱散她心底的阴霾
#李长嫣“东君!呜呜呜...他骗我!他混蛋!我恨他,为什么要骗我!他明明之前是爱我的……”
百里东君静听着李长嫣的话语,心头五味杂陈,他一手轻轻环住她的纤腰,另一手温柔地抚上她的后脑勺,即便心中对叶鼎之有着深厚的情谊,视若兄弟,但在这一刻,面对着李长嫣的眼泪,所有的一切都变得不再重要,他的世界里只剩下了她,唯有低沉而温暖的声音,在夜色中轻轻回荡,细心地安抚着她的情绪
百里东君“对,他就是个混蛋王八蛋!他是个坏人!我的嫣嫣是这世上最美好的姑娘,值得这世间最好的爱,是叶云他不配!”
洛轩“就是!简直是欺人太甚,欺负我北离没人了吗,敢如此对嫣妹妹!再让我见到他,我定饶不了他”
司空长风“此次叶鼎之做的是太过分了,他之前口口声声说着爱长嫣,不惜为她入魔还发动争战,怎么不到一年就变心了”
在一旁,小安世早已泪流满面,小小的肩膀一耸一耸地抽动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他跌跌撞撞地跑到李长嫣腿边,紧紧抱住她的腿,仰起满是泪痕的小脸,奶声奶气地说道
叶安世.“娘亲~我要爹...爹爹~,呜呜呜...爹爹”
李长嫣低头望着依偎在腿边抽泣的小安世,心中如潮水般涌上一阵阵难以抑制的心疼,她缓缓伸出手,将他轻柔地拥入怀中,小心翼翼地让他坐在自己的膝上,指尖沾着绢帕,她一边为他擦拭那不断滑落的眼泪,一边用温柔至极的声音细语安慰,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无尽的怜惜与关怀
#李长嫣“安儿...你爹爹他不要娘亲了,娘亲没办法再带你去找他……”
叶安世.“呜呜呜...爹爹~”
叶卿妍.“娘亲~呜呜呜...爹爹是不是不要我们了?”
#李长嫣“不是的妍儿,爹爹会来找你们的...只是现在...”
萧若风听罢李长嫣之言,心中顿生不悦,更夹杂着几分愤懑,他实在难以理解,即便叶鼎之已决然抛弃他们,她为何依旧对其抱持希冀,转头望向小卿妍与小安世,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轻声说道
萧若风“嫣儿你别自欺欺人了也别骗孩子们了,你们的爹爹就是不要你们了,所以才把你...”
萧若风的话音未落,一旁的百里东君已洞悉了他的意图,双眼微眯,目光如炬地注视着他,同为情敌又是同门师兄弟,他们之间太过于熟悉,那份积压已久的不满随之涌现,语气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愠怒
#百里东君“够了萧若风!你别以为你就可以趁此上位,两个孩子还这么小,他们什么都不懂,你别太过分了”
萧若风“百里东君,你又能比我高尚到哪里去,你敢说你心里没有想法?”
#百里东君“我…即便是有,我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提出来”
萧若风“嫣儿现在正需要的就是一个可以依靠的港湾,而我是她的前任夫君,我理应有责任照顾她”
百里东君“你也说了是前任夫君,你知道你为什么是前任吗,说明你没资格和我争!”
萧若风“百里东君!”
#李长嫣“行了!你们能不能别吵了”
百里东君“嫣嫣...对不起”
萧若风“嫣儿,我是真的...”
司空长风“长嫣,我认为萧...摄政王殿下说的有道理,你们孤儿寡母的过着也不容易,更何况日子一长肯定有人会说闲话”
司空长风“是叶鼎之先对不起你,你完全可以改嫁的,就算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两个年幼的孩子想想吧,不能这么小就没有父亲啊!继父也是爹”
司空长风的一席话令在场众人无不陷入沉思,李长嫣眉头紧锁,内心深处的矛盾与不安如波涛般翻涌,但她仍强迫自己去正视前方的道路,目光温柔地掠过已在洛轩与萧若风怀中安然入睡的小安世和小卿妍,她心中百转千回,最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迟疑,李长嫣缓缓抬眸,望向二人,轻启唇瓣道
#李长嫣“司空大哥谢谢你的一番好意,但我现在根本没有心思去想改嫁他人的事,安儿和妍儿还这么小...他们也不会这么容易接受新的父亲”
司空长风“可你真的想好面对流言蜚语,想好独自带着两个孩子长大?”
#李长嫣“嗯,我是一个母亲,有能力亦有责任保护好我的孩子,不论怎么样,我不会让他们受到任何伤害的”
百里东君“可是嫣嫣!我在乎的是你,我不想看见你过的这么累这么辛苦……我可以帮你一起分担,我愿...”
#李长嫣“东君,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心意已决,还请你们尊重我的决定”
洛轩“唉...嫣妹妹你说你这性子什么时候改改,怎么从小到大都这么倔呢”
洛轩“既已如此,那我也不好再劝,反正还是那句话,我随叫随到,有求必应!”
#李长嫣“洛轩哥哥谢谢你...”
洛轩“说谢见外了,你既叫我一声哥哥,那做哥哥的自是有护着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