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洋馆（下）

现实.柏源哎，这里的食蚁兽竟然是和灰熊养在同一个场馆里，你那边看到的是什么？

我看了一眼旁边的水族箱，里面是一条章鱼，正在和一只海鳗搏斗。

楚天悦看见了章鱼和海鳗在打架。

现实.柏源嗯，那应该是我刚刚经过的那对吵架的情侣……嗯，竟然是海鳗和章鱼吗？

现实.柏源我这边前面有好多小熊的标本，你看到了什么？

楚天悦是一些活着的大海螺。

现实.柏源大海螺啊……爆炒的话会不会很好吃？

现实.柏源说的有点长了，你想吃海鲜吗？我知道有家店的味道很不错，下次一起去吃？

就这样，我们相互配合着寻找离开海洋馆的路。在我即将离开海洋隧道时，我听见了身后又传来沉重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我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是刚才我打倒的那个塑料假人，它正在以一个极其怪异的姿势朝我跑了过来。

现实.柏源怎么了？

注意到我回头的动作，柏源连忙问。

楚天悦是那个红色衣服的工作人员，那个塑料假人……它追上来了！

柏源神色一凛，他立刻抓紧了我的手伸时将我拉进怀里，闭上眼，俯下身，与我额头相抵。下一刻，他又睁开了眼睛。

现实.柏源嗯，我已经看见了。

他将我护在身侧，然后又迅速抬起腿，对着那个已经追上来的塑料假人迅速踢了过去。

假人被他踢飞出去，摔在后重的水族箱上，直接碎成了两段。还能这样？

我惊讶的看着他，完全没想到他竟然还能在一瞬间想到用共感反向进入我的意识，看到我能看到的东西。他活动了一下手腕，又朝我笑了笑。

现实.柏源我也只是试试看，没想到供感也能这么用。

现实.柏源它应该不会再动了，前面就是出口，我们快走吧。

说完，他又再次握住我的手。之后的路程都很顺利。在我又一次穿过一条漆黑的走廊后，终于眼前一亮，看到了阳光。

现实.柏源天悦，出口已经到了，你看见了吗？

他指了指不远处。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发现那是我们早上刚走进的园区的大门，门口处人流如织。我走出海洋馆了，而且回到了正常的世界。

楚天悦嗯，我看见了，是出口。

现实.柏源你现在看到的也是出口？

我重重的点头，下意识的摸出手机，发现手机电量已经恢复了。我松了一口气，再抬起头就看见他正在盯着我。

现实.柏源你看，我就说没问题吧？

下午的天气不知道什么时候放晴了，些许阴天的乌云散去，露出了天边如火焰般的晚霞。

他看着我，笑容比阳光还要耀眼。身体的动作胜过脑子，等我意识到我做了什么的时候，我已经被他紧紧拥住。

我埋在他怀里，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最后打破沉默的是他。他拍了拍我的后背，语气轻柔的像是在哄我。

现实.柏源出口就在前面，我们赶紧离开这里吧。

现实.柏源晚上你想吃什么？

楚天悦都行，你决定。

现实.柏源好。

前往出口的过程意外的顺利。在通过出口闸机的那一刻，我突然听到了脑子里传来熟悉的系统提示音。

系统提示。

恭喜玩家顺利通关副本——不存在的动物园。

……果然又是这样，我脚踏进动物园的那一刻就已经进入了副本吧。我离开了副本会有提示，那柏源呢？我看向他，发现他好像在发呆，我叫了他两声，他好像也没有听见的样子。我通关副本后系统提醒了我，他和我一起通关了副本，难道他现在也……心脏再次不可遏制的狂跳起来，于是在他看向我的时候，我便是探着开口。

楚天悦对了，你刚才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就是那种……像是从脑子里直接响起的？

他摇摇头说没有，随即又对我笑了笑。

现实.柏源天悦，谢谢你今天陪我来动物园。

现实.柏源等一下，我们收集多少彩蛋了？

现实.柏源哦，不过现在我们已经出来了，刚刚怎么就忘记了……这个是要在里面兑换的。

楚天悦彩蛋？可是从恐龙复活之后，我们就没有再收集了，要兑换礼品的话，数量应该不够吧。

那些所谓的“彩蛋”都是和那些诡异规则有关的，我们离开恐龙复活的伤到后，就完全忘记了这件事。他怎么突然提起这个？我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柏源却皱起了眉头。

现实.柏源恐龙复活？

现实.柏源嗯……你说的是山上那个侏罗纪森林吧？那里的恐龙模型确实做的很逼真，动起来就像活了一样。

现实.柏源我应该多拍些照片的。

现实.柏源嗯，这张拍的不错，等回去了，我都发给你。

他划动着手机，向我展示今天拍摄的照片，可我却再也提不起兴趣去看。

心底泛起一阵异样的涟漪——怎么回事？他怎么会像完全不记得刚才我们一起经历的事情了？

可又不像是真的忘记了……制服翼龙时留下的伤口，已经被我用特效药悉数治愈，连一点痕迹都没留下。如今，甚至连用伤口来证明恐龙复活这件事，也再无可能。

思索片刻后，我试探性地提起海洋馆的事。当这几个字从我的唇间滑落时，他的表情罕见地掠过一丝窘迫。

随即，他轻描淡写地解释道：“是因为动物园太大，我们误入了尚未开放的区域，被工作人员送出来了。”……听到这里，我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他的状态，与我曾经脱离副本时被抽离情感的情形极为相似。并非遗忘，而是所有异常都已被强行“合理化”。

无论是我手中的麻醉枪、那效果惊人的特效药，还是我的种种反常举动，他都会本能地将它们纳入寻常的逻辑框架中，不再滋生任何怀疑。

果然……这个游戏和系统背后的秘密，终究只能是一场无人知晓的孤寂真相。

它注定只能属于我一个人，成为无人分享的重量。我到底在期望什么呢？

是否曾奢望有一天，他也能如我一般，清晰地记起关于副本的一切，记起我们在无数个世界里沉淀下来的漫长情谊？但这一切，难道不是从一开始便毫无可能吗？

现实.柏源今天之前我还没有和别人一起这样单独出来玩过呢，谢谢你，天悦，我今天过得很开心。

他就朝我笑了笑，夕阳的暮色之中，他眼底的微光闪烁着，似乎是在看我，又像是在观望着某个遥远的未来。

现实.柏源下次等这里的海洋馆对外开放的时候，我们在一起来吧。

楚天悦好。

现实.柏源那我们说好了。

楚天悦嗯，这是我答应你的事情，不会反悔的。

我看着他的笑容，突然释然了。不必纠结他到底记不记得，只因为他是柏源，这对我来说就足够了。

至少在现实世界里，我们不必经历那些一次又一次的分别，不用让他一年又一年的等待。

现实.柏源对了，晚上你想吃什么？

现实.柏源知道一家餐厅味道很不错，我们一起去吧。

现实.柏源这里不是很远，走了一天了，你应该也累了，走，我们先去停车场。

楚天悦好，等等我。

我跟上他的脚步，牵着他的袖子，和他并排走着时，又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背。

夕阳将我们的影子异常异短的投在地上，中间微微拉开距离。但不知道是谁先动的手，于是两个影子的手就这样不知不觉交叠在了一起。

小指勾着小指，这是秘密和约定的手势，仿佛此刻我们正在进行异常不必言说的，名为永远的誓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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