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寝殿的沉香木药柜上,我捧着金线绣制的百子千孙帐跪候诊脉。
张太医的银针在太后青紫的穴位上颤抖,那针尾缀着的鎏金铃铛竟发出细微蜂鸣——与我前夜在尚衣局账册夹层发现的西域乐谱音阶暗合。
"晴雯姑娘的绣绷可带了?"元春突然出声,护甲划过我呈上的药枕。
我低头展开冰蚕丝绣帕,帕上银线勾勒的穴位图在烛火下泛着冷光。
当张太医的第三枚金针落在"风池穴"时,我袖中暗藏的绣花针随着乐谱节奏轻颤,太后僵直的指尖忽然抽搐。
翡翠送来的孔雀氅仍挂在檀木衣桁,羽梢渗出的青灰药粉在月光里如鬼火明灭。
我借口整理太后凤冠,将浸过药粉的银簪贴近冠上东珠——珠内暗藏的鲛人泪竟化作血水蜿蜒,在绣着十二章纹的礼服前襟洇出个残缺的"萧"字。
子夜潜入尚衣局库房时,那匹暗纹云锦正泛着诡异荧光。
我用金簪挑开织金线头,茜草汁写就的前朝乐府逐句显现:"朱雀桥边野草花,乌衣巷口夕阳斜..."每句末字连起来竟是"花斜旧王谢"。
突然窗外传来环佩叮当,我慌忙将锦缎浸入染缸,却见元春的织金凤尾裙摆掠过窗棂,她腕间的九曲连环翡翠镯缠着半截冰蚕丝——正是那日修补贤妃雀金裘所用。
太后中风第三日,尚衣局送来赶制的万寿纹袈裟。我抚过领口盘金绣的卍字纹,指腹触到细微凸起——拆开暗线竟抖落张人皮血书,边缘残破处可见"甄士隐"印鉴。
血字记载着二十年前太医院用"心一跳"助废太子妃假死出宫的秘辛,而当今太后正是当年主审此案的端贵妃。
借着调制绣线染料,我潜入太医院药库。装"心一跳"的珐琅盒锁孔残留茉莉头油香——与翡翠发间味道如出一辙。
更骇人的是药柜底层暗格,整排青瓷瓶贴着"贾元春"名讳,内盛药丸用金箔裹着黛玉前年寄给宝玉的"冷香丸"方子。
暴雨夜替太后施针时,贤妃突然闯入哭求彻查龙袍衬里。
我佯装失手打翻药盏,汤药泼在贤妃裙裾瞬间腾起紫烟——与她雀金裘夹层的西域秘药反应一致。
元春护甲猛地掐进我腕间,低语如毒蛇吐信:"好妹妹,你表哥的酒楼今日新进了批暹罗米"。
子时三刻的太医院药香氤氲,我借着整理太后药枕的由头,指尖拂过装"冷香丸"的青花瓷瓮。
瓮底暗纹竟与黛玉信笺上的泪痕重合——那年她替宝玉抄经时,砚台里掺的桃花泪原是西域曼陀罗汁。
窗外忽有夜枭振翅,药柜最上层装鹤顶红的玉匣悄然滑开半寸,露出半张泛黄的当票,印鉴赫然是薛姨妈陪房周瑞家的。
翡翠来取贤妃的织金抹额时,我故意将浸过孔雀氅药粉的银针别在袖口。
她转身刹那针尖划过抹额珍珠,莹白珠面骤然浮现蛛网状血丝——正是人皮血书记载的"牵机引"中毒之兆。
我望着她踉跄背影,忽记起那日潇湘馆竹影里,宝钗腕上珊瑚串缠着的金丝,与元春药瓶封印如出一辙。
暴雨倾盆那夜,我借口修补龙袍潜入尚服局密室。鎏金衣桁上悬挂的十二章纹衮服,在闪电中映出衣襟暗纹——茜草汁勾勒的边关地形图竟与大观园沁芳亭布局暗合。
正欲撕下衬里,忽闻门外环佩声响,慌忙将冰蚕丝抛向房梁。
丝线垂落处,暗格里掉出半块羊脂玉璜,断裂处嵌着的金丝牡丹,分明是当年宝玉摔玉时崩落的纹样。
"好姑娘,这可是你掉的?"元春的声音裹着伽楠香从背后袭来。
她护甲划过玉璜裂痕,金丝突然渗出黑血般的液体:"听闻暹罗米船昨夜沉在津门渡,你表哥倒是个会凫水的。"
我盯着她裙摆上振翅欲飞的银线仙鹤,鹤眼中嵌的东珠正映出窗外黑影——那人腰间佩着的错金剪刀,分明是尚衣局失窃的那把。
晨雾未散时,香菱捧着染坊新出的茜纱来寻我。她颈间胭脂记在朝阳下泛着诡异金红,我假意替她整理衣领,用浸过药汁的银簪轻触——胎记竟浮出西夏文字"萧"!
忽听得她袖中《断肠集》坠地,书页间飘落薛蟠当铺的票据,抵押物写着"前朝凤冠珠翠一箱",日期正是甄士隐失踪那年惊蛰。
黛玉派人送来的攒心梅花络子还带着药香,我拆开金线发现芯子里裹着半片孔雀翎。
翎管中空处塞着染血笺纸,熟悉的簪花小楷写着:"冷香丸里的白露,原是去年霜降的砒霜水。
"窗外竹影婆娑,忽见宝玉的通灵玉从院墙外掠过,系玉的五色丝绦上赫然沾着暹罗米的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