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棋局由他执掌
他要捧起的,是那颗被尘沙掩盖的明珠

朔方军主帅程永思的那一纸擢升令与请功奏表,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巨石,涟漪迅速由北境荡向京城。
北境·朔方军前锋营
禾晏,不,此刻在所有人眼中她是“禾如非”,拖着初愈却仍隐隐作痛的身体,来到了前锋营斥候队报道。
仁勇校尉,从九品,官卑职小,但意义非凡——这是她凭借实实在在的军功挣来的第一步,脱离了新兵行列,有了单独领兵的资格,尽管只是一个小小的斥候队。
斥候队共有二十人,多是老兵油子,眼神锐利,带着边塞风沙磨砺出的精明与审视。他们对这位空降的、据说“走了大运”才捡来军功的世家子弟队正,显然并不买账,目光中充满了怀疑与隐隐的不屑。
“禾队正?”
一个脸上带疤的老斥候懒洋洋地抱拳,语气毫无敬意
“弟兄们都是粗人,往后有什么不懂的,尽管问,就怕队正您……吃不了这斥候的苦”
禾晏目光平静地扫过众人,将他们的神色尽收眼底。她没说话,只是将手中的调令放在桌上,然后走到营帐角落那张积了灰的案几前,拿起斥候队近日的侦察记录,快速翻阅起来。
她的动作自然流畅,仿佛本该如此。那老斥候被晾在原地,脸上有些挂不住。
片刻后,禾晏抬头,指向记录中的一处
“老张,前日你们侦查黑石岭,记录说未见异常?”
那疤脸老斥候,正是老张,愣了一下,梗着脖子道
“是又怎样?那地方鸟不拉屎,羯崽子才不会去!”
“黑石岭左侧有一条季节性河床,虽然现在干涸,但足以隐藏小股部队行进痕迹,岭上视野虽好,但背阴面有几处凹陷,是观察死角。你们只查看了岭顶?”
禾晏语气平淡,却一针见血
老张脸色微变,他们那日确实只草草走了岭顶一圈。
禾晏合上记录,目光锐利地看向众人
“斥候之责,在于明察秋毫,在于料敌先机。一丝疏忽,可能葬送的就是后方千百同袍的性命!从今日起,所有侦察路线复盘,死角、盲区必须重点排查,记录需详实至一草一木的异常。谁有异议?”
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和冷冽的杀伐之气,那是真正经历过生死搏杀的人才有的气势,瞬间镇住了帐内这些老兵痞。
老张等人面面相觑,这才意识到,这位新队正恐怕不是想象中的绣花枕头。
“没……没异议”
老张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板。
“很好”
禾晏点头
“老张,带两个人,现在跟我去一趟黑石岭。其他人,按我方才说的,复盘近期所有侦察记录,找出所有可能存在疏漏的地方,等我回来查验”
说完,她拿起自己的长枪,率先走出营帐。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老张愣了片刻,赶紧点了两个人跟上。看着前方那挺拔而并不强壮的背影,他们心里第一次对这个“禾如非”升起了一丝异样的情绪——或许是敬畏,或许是好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