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棋局由他执掌

他要捧起的，是那颗被尘沙掩盖的明珠

京城·禾府

禾如非的病“好”得很快。如今他已能如常人般行走活动，甚至开始在一些公开场合露面，参加一些文人雅集或勋贵子弟间的聚会。他谈吐风雅，见解独到，偶尔谈及兵法政务，亦能切中要害，令人侧目。很快，“禾家大公子病愈后仿佛脱胎换骨”的消息便在京城小范围传开。

这日，他正在书房与一位“偶然”结识的、在兵部担任闲职却消息灵通的年轻官员品茗对弈。

“禾兄果然大好了，真是可喜可贺”

那官员落下一子，状似无意地道

“说起来，北境刚传来捷报，朔方军挫败了羯族一次偷袭，听说令弟如非在此战中立下大功，已被擢升为仁勇校尉了？真是虎兄无犬弟啊！”

禾如非执棋的手微微一顿，面露恰到好处的“惊喜”与“担忧”

“竟有此事？多谢王兄告知！舍弟年幼，初次离家，便能得程元帅青眼，实属侥幸, 只是战场凶险，我这做兄长的，实在是日夜悬心”

语气真挚，完全是一个关心弟弟的兄长模样。

那王官员笑道

“禾兄过谦了, 令弟此番可是实打实的军功，预警及时，阻敌有功，听说还负了伤，真是英勇可嘉。陛下看到程元帅的请功奏折，想必也会龙颜大悦”

又闲聊几句，送走王官员，禾如非脸上的温和笑容瞬间褪去，化为深沉的思量。

“负了伤……”

他低声自语，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棋盘。虽然苏忆的影卫早已通过密信将当晚惊险过程详细告知，但听到外人提及，他心中仍是一紧。禾晏的每一步，都走得刀尖舔血。

“公子”

心腹管家悄声入内，递上一封密信

“北境来的”

禾如非迅速拆开，是禾晏的亲笔信。信中简略报了平安，详细描述了狼嗥谷之战的过程以及她对朔方军防务、尤其是情报侦察方面的一些观察和想法，与影卫传回的信息相互印证，更显其成长。信的末尾，她提到了对新职务的规划和担忧——如何真正掌控斥候队，如何更有效地获取情报。

禾如非看完，眼中闪过欣慰。他走到书案前，铺纸研墨，开始回信。他没有过多安慰，而是就如何树立威信、如何利用规则和利益掌控部下、如何构建更高效隐蔽的信息收集网络，给出了极其详尽和具有操作性的建议，其老辣程度，完全不像一个深闺公子，倒像是浸淫权术和军务多年的老手。

皇宫·长乐苑（苏忆居所）

苏忆以“调养身体”为由，大部分时间仍住在宫外，但偶尔也会回宫小住，陪伴皇帝，尽一份“孝心”。

御花园内，皇帝难得有闲心散步，苏忆陪在一旁。

“忆儿近日气色好了许多，看来宫外静养确实有效”

皇帝看着小女儿日渐红润的脸颊，语气温和。

“劳父皇挂心，女儿觉得身子是爽利了些许”

苏忆柔声回道，话锋轻轻一转

“许是心情开阔之故, 日前听闻北境捷报，我军将士英勇，挫败蛮族阴谋，保境安民，女儿听着也觉得振奋不已”

皇帝闻言，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哦？你也关心起战事了？是啊，程永思这次做得不错, 尤其那个禾家的小子，禾如非，一个新兵，竟有如此胆识和警觉，难得，难得”

苏忆心中一动，面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和好奇

“禾如非？可是那个……女儿此前在宫外似乎听说过，禾家大公子不是自幼体弱吗？竟如此英勇？”

皇帝目光微闪，似是想起那份密旨，淡淡道

“或许是将门血脉，终非凡品吧, 程永思已上表为他请功，朕已准了”

“原来如此”

苏忆嫣然一笑

“那可真是可喜可贺, 看来禾大人教子有方，一门忠烈, 想必经此一事，朝中那些对女子……呃，对那些打破陈规之事的非议，也能稍歇了吧？”

她像是说漏嘴般，及时收住，巧妙地将话题引向皇帝最在意的“平衡”与“舆论”。

皇帝瞥了她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深邃的光芒，并未接话，只是淡淡笑了笑

“走吧，前头亭子里歇歇脚”

苏忆乖巧应声，心中却已明了。父皇对禾晏的“首功”是满意的，但这满意极其有限，且充满了权衡。那些非议，绝不会因此平息，只会暂时潜伏。更大的考验，还在后面。她必须想办法，继续为禾晏，也为禾家，增加筹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