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筱的呼吸变得急促,像是被海水包裹,却又在溺死前听到海鸥的呼唤。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着,心仿佛要跳出。
谢黎桉的表白来得那么猝不及防,却又像是谋划已久。
他的喜欢不加掩饰,甚至不需要任何铺垫,就这么完完全全地暴露在眼前。
像勿忘我花开,张扬而又热烈,在明媚的骄阳下肆意地盛放。
穆筱承认,他的确心动了,这样温柔又细心的男生真的很难让人不爱。
可他还有必须做的事没完成,眼下顾不得其他了。
刚想开口,谢黎桉出声打断:
“这些话我想对哥哥说很久了,我保证,天上地下,你再找不到如我这般虔诚的了。”
“我知道这一切太仓促,是我考虑不周害哥哥为难,但我却必须这样做。”
“所以,哥哥不用急着给我答复,好好考虑一下。”
“可以吗?”
穆筱顿了下,片刻后才很轻的点了下头。
他像是想起什么,犹豫着道:“乔可他…”
谢黎桉笑起来有两颗尖尖的虎牙,看着很是养眼:“我知道哥哥后面还有用得上他的地方,但看哥哥这么难受,我真的好心疼。”
穆筱咽了口唾沫,想了想还是开口: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对乔可有这么大的敌意,我就是看到他那双眼睛我忍不住想要挖出来…”
他紧皱着眉,撑着头回忆:
“但我就是想不起来,我不知道在哪里看过他,这里的一切都让我感到莫名的熟悉,但这些与我脑中的记忆完全不符…”
最后,他抱着头趴在膝盖上:
“我好像忘记了什么。”
谢黎桉轻拍着他的背,安抚着:
“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以后的事就以后再说吧。”
后背被触碰的那刻,一种久违的寒意贯彻全身,顺着骨缝渗进脊梁骨,穆筱不禁打了个寒战。
谢黎桉收回了手,他明明知道对方的痛处但却总是控制不住自己,本以为现在失忆了就不会再有,但没想到这种感觉如影随形,已经成了一种反射行为。
那段经历给对方造成的心理创伤是不可磨灭的,可即便如此,谢黎桉还是觉得,只要是伤,就一定会被治愈。
所以他倾尽一切对他好,时刻关注他的感受,不放过他任何一点细微的小情绪,呵护他,关爱他,真心待他。
他相信,他的哥哥总有一天会和其他人一样,会哭,会笑,会闹,变得和正常人无异,不再是一个被人歧视的精神病。
“你救过我的命,从很早起,我就彻底离不开你了。”
“我没爱过人,也不知道怎样去爱一个人…”
“但为了你,我愿意去尝试!”
这些话在谢黎桉脑中演练了无数次,刚刚他就想说出来了,但他怕哥哥一时接受不了这么多,也就咽回了肚子里。
当然,他也曾幻想了无数种出现在穆筱身旁的场景。
他一直在暗处默默的关注他。
从前,他只能像一个卑微到泥泞里的蚂蚁一样在暗处默默的看着他,既不能现身,也不能帮上任何忙,每次都躲着一个人干着急。
后来,他终于有了可以光明正大站在他身边的机会,但因为身份地位的重要性,不能随意现身。
他努力那么久,为的就是获得足够强大的身份和足以保护对方的力量,拥有一切地靠近他并把一切双手奉上。
他的一切只有哥哥,哥哥就是他的一切。
现在,他抛弃了所有,在哥哥注意得到的地方看着他。
他终于可以碰到他的哥哥了。
谢黎桉:“抱歉哥哥,我不是…”
穆筱出声打断:“不,不是你的错,是我自己的问题,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只是,只是…”接受不了别人的触碰。
后面的话他没说,他怕谢黎桉会误会。
尽管潜意识里觉得他并不是那种会照顾别人情绪的人。
蓦地,他叹了口气,声音听起来更郁闷了:“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谢黎桉看着他,神色晦暗不明。
他出声:“哥哥,睡吧。”
穆筱:“什…”
话未说完,只觉眼皮越来越重,接着便沉沉地睡去。
谢黎桉忽然叹了口气,这些话他也只能在哥哥失忆的时候说了。
谢黎桉将他打横抱起,语气中褪去了方才的温柔,冷冷道:“出来吧。”
于哲从暗处走出,看着被抱在怀里的穆筱,沉声开口:“又是你,你接近我们,到底要干什么?”
谢黎桉轻笑:“你也太瞧得起自己了,我接近的从来都不是‘你们’,”他忽然温柔地看向怀中沉睡的人,“一直都只有哥哥而已。”
他抬头,恢复了眸中的冷冽:
“我们才是真爱,你们只是纯意外。”
“懂?”
于哲又问:“那上次在墓土龙谷,你又为什么救我们?”
谢黎桉答道:“只是因为哥哥在,所以我才救。”
于哲冷笑:“嗤,穆筱早就在那群异变龙刚出现时就已经丢下我们自己一个人跑了,当时并没有你的哥哥…”
“所以,你到底为什么救我们?或者说,我们身上有什么你需要的东西?”
谢黎桉挑眉:“你觉得你身上有什么是值得我去救你的?还有,我解释一下,当时并不是哥哥丢下你们自己一个人跑,而是我不想让他涉险,把他传送走了。”
于哲震惊:“什么?!”
谢黎桉又道:“我本来的打算是让你们这群没用的队员死在墓土龙谷,”他的声音忽然变得酸溜溜的:“但哥哥不许,他让我在必要时出手救你们,让我务必确保你们的安全。”
他忿忿地看着于哲,不停抱怨着:“真不明白哥哥要你们这群没用的队员干什么,他救了你们,你们却把他当成了仇人,善恶不分又一无是处,你们根本不配待在哥哥身边。”
于哲与这看情敌的眼神对视着,欲言又止。
谢黎桉:“哥哥身边只要有我一个就够了,我完全可以比得上你们四个人。”
于哲的大脑被狠狠撞击着,他的世界观正在崩塌,三观正在重建。
谁能告诉我,平时那个贪生怕死,抠得要命又爱卖队友的名义上的队长怎么会突然间改性想起来救我们了?
而且,以他的性子,被冤枉了居然不为自己辩解?!
见鬼了。
几分钟后,于哲捡起碎了一地的三观叫住了快要离开的谢黎桉:“你要带他去哪里?”
谢黎桉并未止步,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他:“总归我不会像你一样害他就对了。”
于哲放手了,对方说的也对,他们这次进副本本来就是抱着弄死穆筱把主仆契解开的目的,是他们心怀不轨,确实没有这个资格再去纠缠……
他叹气,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