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从棺椁里爬出来的贺涯还有些不清醒。
脑子混沌一片,像是被搅和一通的烂米糊,凑不齐一段完整记忆。
他只知道有一道熟悉的笛声曲调、熟悉的气息,在心头叫嚣——叫嚣着让他前去赴约。
爬出那黑黢黢冷飕飕的地下空间,贺涯久违地看见了阳光。
天光刺眼,他试好一会儿也没成功睁开眼。
笛声不断,随着他逐渐清醒的神志,而愈发尖利急切起来。
那是什么人?
记忆里闪过一个墨色衣衫的青年人,红发绳随风高扬,面上挂着不羁的笑,他身侧还有一个苍白如纸的俊逸青年,也腼腆的抿着唇,随即露出一个很浅很浅的僵硬笑容。
被地下棺椁的寒意侵染至冰冷的心脏有些回温。
但贺涯知道那是错觉。
他的心脏不会跳,他已经不算一个活人了。
但不管怎么说他应该循着那笛声去。
混沌又空虚的记忆里,那是他现下唯一能信任的东西。
……
可当他出现在那已经换了个壳子的人面前时,发现气氛有些不对劲。
换了壳子?为什么要换壳子?
贺涯设身处地的想了想,如果是自己那应该是不想让人知道自己曾经是谁——那他和那一动不动装雕像的……同僚(?)这般站着……
望着那群刀剑相向的小朋友,又看看一脸苦相的头头。
好像干坏事了。
……
贺涯当机立断的出手。
两道银丝笔直打出,缠住温宁。
他只是怔愣一瞬便立刻换上冷傲的表情,手腕施力,将温宁狠狠甩向那堆趁乱抓小朋友的石头。
作为夷陵老祖手底下的凶尸,温宁无痛无觉,这么一下也没什么表情,倒是那摄魂舞天女被砸的碎了半边。
魏无羡突然明白了贺涯的意思。
笛声起,温宁应曲而动,瞬间与贺涯打起来。
温宁接受指令,抓住那异常刚硬的银丝,用力荡起将贺涯拽了过去,铁锁“哗啦啦”响个不停,带着千斤重的气势朝他抽去。
一黑一白,打得难舍难分势均力敌,这给一群年轻修士看傻了眼。
凶尸相斗不常见,凶名远扬的鬼将军和鬼上卿相斗更是罕见至极。
蓝景仪“思追,这鬼上卿不也是夷陵老祖手下的凶尸吗?这怎么还跟鬼将军打起来了?”
蓝思追“我也……不知道。”
修士们紧绷间居然也还能议论纷纷,这其中种种猜测就以下这段最令人信服。
“这也不怪了,鬼上卿虽为魏无羡麾下凶尸,可当初是被魏无羡给抛弃了啊,这新仇旧恨当然是来寻仇的。”
未知全貌,不予置评。
蓝思追倒是为另一件事轻轻撇了撇眉。
蓝思追“好像有点不对劲……”
蓝景仪“啊?”
话虽这么说,可到底哪里不对劲他也说不出来。
他只是觉得这凶尸相斗的场面,声势浩大且激烈,可都未对对方造成什么实际上的伤害,对他们来说这大概是不痛不痒的吧?
反观噬魂天女像,每一步都被他们的战况影响,甚至误伤。
这倒像是针对噬魂舞天女的。
飞沙走石间,银铃急响,锁链无眼。
被温宁一链子甩开,一个急急地后撤步贺涯退至舞天女与金凌之间。巨大的天女石像似乎也意识到这两只凶尸一直在妨碍她,大手一挥就朝他袭来。
金凌看得长眉紧锁。
他拉弓搭箭,瞄准那雪白的身影。
魏无羡早在向温宁下达完指令就放下了竹笛,此时正和姑苏蓝氏的一众年轻修士们站在一起,见此内心有些复杂。
他倒不担心贺涯有什么危险。他跟温宁一样无痛无觉,不畏水火,反正人怕的东西他们都不怕,一只羽箭而已,估计连皮都刺不进去。
但见到金凌对自己已经恨到这种地步,甚至连贺涯也要受牵连。
要知道,当年的贺涯没有参与任何除祁山温氏外的屠杀。
对外做的最过分的事,也就只是半夜三更在夷陵街头追打更人,讲鬼故事吓唬路过修士……之类的。
难道他连累贺涯也成了罪大恶极之人?
江澄也是这般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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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话:
下一章汪叽和舅舅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