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23点11分
阳光小区,四号楼,302户。
卫生间内,苏庆站在镜子前,看着镜中那泛着银光的铁质头盔,心中久久不能平静。他手臂颤抖着向自己的脸上摸去。
‘摸不到脸,也摸不到我的眼睛,即使我的手挡在眼前,视野也不会消失。’
得知自己已经不再是正常人类的苏庆既痛苦又习惯性的朝着自己的头发搓去,但手掌传来的质感却是钢铁般的光滑。
片刻过后,他一怒之下抬起手,砸向镜子。
“磅!”,一声巨响传出,镜片碎裂,连带着后面的墙壁也迸裂出几道裂纹,这么大的动静吓到了苏庆。
他收回手,懵傻的看着那一个贯穿了镜子与墙壁的拳头大的窟窿,和那还在继续往下垂落的碎石,沉默许久后,悲叹道:“完了,工资还没发下来,我缺的维修费这块谁给我补啊。”
不久后,拼夕夕贴纸商家就收到了来自阳光小区的一单。
情绪趋向稳定后,苏庆来到了客厅,他坐在沙发上,静静的将水杯放到自己的嘴前。
他幻想将水一饮而下,但现实是,水流无法流进头盔内,而是顺着盔沿流在了自己的身上。
他心灰意冷的将水杯往地上随手一扔,那杯子触碰到地,瞬间就变成了碎片,往四处炸去。
“完了,这下是彻底完了。”
苏庆瘫倒在沙发上,准备静静地迎接自己的死亡。
这不怪他这么的无所事事,因为在他的印象里,无法喝水也就代表着自己无法吃东西,无法补充维持人体生命活动所需要的物质,那这跟等死有什么区别?
突然,他的身体微微支起,因为他想到好像可以去医院打葡萄糖。
他立马从沙发上爬起,来到客厅,伏在电脑桌前,打开电脑,上网去查葡萄糖一支多少钱。
“葡萄糖,一支5-20元…在医院应该还能再贵点,这个点急诊科还有值班医生,正好还可以看看我在别人眼里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苏庆披上一件黑色的皮衣,带着伞,锁好门,便下了楼,他没有车,所以长久以来都是步行,或者是朋友捎带他去往城市的各个角落,而医院离阳光小区并不是很远,所以他才会选择在下雨天这个点出去。
值班室的大爷早早的就睡了觉,一般见到了这大爷,苏庆都会很有礼貌的和他打声招呼,现在他只是弯腰穿过了栏杆,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只径直的往医院走去。
走到大路上,苏庆看到远处闪烁着红蓝色的警光,且随着“呜呦~呜呦~”的声音传来,一辆辆警车的影子在路灯的照耀下闪在路上。
苏庆惊奇道: “这么多警车同时出动,倒是罕见。”
感慨过后,他本想继续往医院走去,可一辆警车却对他一直鸣笛,并向他冲来。
他没有动作,但他心中的疑惑与警惕在这一刻上升到了极致。
警车在与他还有一米左右的距离时停下。
紧接着,这警车左侧驾驶位的车窗被打开,一位身着警察制服的年轻男子从右侧车门处走下,他先是对苏庆浅浅的鞠了一躬,然后和声和气的问道:
“同志您好,请问您为什么要这么晚出来?”
“我胃口不太好,想去医院开点药。”
右侧车窗处,一位面部看起来十分沧桑的中年男子探出头来,微微皱眉,问道:“这么大雨天,仅仅是胃口不好就独步去医院买药?你叫什么名字?”
苏庆连忙辩解道:“我没车,家又离医院近,身体又实在不舒服,吃不进去饭,所以才选择在这个点出门。”
不料这中年男子的眉头却皱的更紧,接连发出攻势道:“你家在哪?”
“在阳光小区,您们往南走左拐,再直走一段距离就到了。”
当苏庆说出阳光小区这个地名时,一旁的年轻警察几乎是瞬间就从口袋里拿出来了一个小册子,车内,老警察则是打开了一个档案袋,眼睛顿时眯起。
年轻警察后撤一步,将小册子放到衣袋里后,便捂住自己的裤兜,冷漠问道: “你认不认识苏庆?”
苏庆也后撤一步,既疑惑又警惕的答道:“我就是苏庆,请问,二位警官,我是犯了什么事情吗?”
老警察嗤笑一声,道:“你是苏庆?你说你叫苏庆?你他么跟受害人长得八辈子摸不着杆,你还好意思说你叫苏庆?”
苏庆愣住了。
‘’受害人?’
这时,年轻警察大吼一声,将苏庆的思绪拉回现实:“双手抱头,蹲下!!”
他看着那黑漆漆的枪口,看着年轻警察冷峻的脸庞,久久的无法说出话语。
“让你蹲下,你听不见吗!?”
“警官,这其中或许有些误会。”苏庆颤抖的声音再度被雨声所覆盖。
老警察在此时也走下了警车,只听“咖嚓”一声,枪上了膛,他厚重成熟的音色传入了苏庆的耳中:“有什么误会,去警局再说,你要是真的清白,我们自然会给你补偿。”
苏庆轻抿住嘴唇,眼皮下垂,算是接受了这玩笑般的命运。
他双手抱头,蹲下,看着警察们用枪指着他的脑袋,然后又给他上了手铐,心中的滋味自然不会很舒服,因为他根本不知道对方在说什么,在怀疑什么,他明明是清白的。
在车上,他坐在后座,一旁是两个警察在看着他,其中就有那个拿枪指着他的年轻警察。
老警察一边开车,一边问道:“你到底叫什么名字。”
“我,我就叫苏庆……”
“放你娘的狗屁,还得让我带你去案发现场看看苏庆的尸体吗?”
“尸体?”
苏庆再度愣住。
驾驶座上,老警察长叹一口气,他无奈于苏庆的愚蠢,道:“小李,你他么给他看看照片,让这弱智清醒清醒。”
名叫小李的年轻警察拿出手机,打开相册,点开了一张看起来十分血腥的照片。
照片上的内容是,一个被长枪贯穿在原地的无头尸体,他身上穿的西装,苏庆并不陌生,因为家里还有同款,他前一段时间刚把衣服给换下来。
苏庆的眼神死死的盯着手机,心里顿时繁乱急促起来:‘这是我?这是苏庆?’喘息不由得加快,全身因恐惧与迷茫而猛烈的颤抖。
“苏庆死了……那我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