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车上的气氛可谓是宁静到了极点。
只因苏庆浑噩噩的低着头。
自从那名为小李的警察给他看了那张照片后,他就好像失了魂一样,别人问他什么话,他都好似没听到一般,只沉默着,脑内乱成一团的沉思着。
‘我,到底还是不是苏庆?’
当一个人失去了他原有的身份、原有的一切后,那这个人还会是原来的他吗?
苏庆不知道。但在这些警察眼里,他到底是谁,这无所谓,因为在警车内,此刻的苏庆只有一个身份,那就是患有严重精神疾病的犯罪嫌疑人。
恍惚间,仿佛有数不清的时间流逝,苏庆无神的眼睛微移,瞥向窗户,只见窗外景象的流逝是越来越慢。
下一刻,车一个踉跄便停了下来,他缓缓抬头看向前方。
耳边似乎隐隐传来了许多人的呼喊,但那些声音却越来越弱,他的世界,仿佛正在聚焦,漆黑的涌了上来,覆盖了周围一切可视之物,唯有‘警察局’三个大字还是这么的亮眼。
“啪!”清脆的巴掌声和脸上轻微的痛疼唤醒了苏庆。
他晃了晃脑袋,入目的第一件事就是李警官似乎因为打了他,手上很疼而甩了甩手。
“你这呆子,快下车!”
苏庆没有回应。
还是李姓警官拖着他强制下了车。
路上,中年警察走在前面,后面两个年轻警察在苏庆的身旁看守着他,三人一路押送,很快就将苏庆带到了审讯室前。
大门外,隐隐还能闻到酒精和血腥味。
“进去啊,还愣着干什么?”
苏庆还是没有动作,就好似深陷进泥潭的一根束木,屹立在原地,泥潭搅动但却无法撼动一般。
只因他的脑海里,似乎传出了一道道微弱的,熟悉的声音。
“异…异端……”
见苏庆还是没有动作,李姓警察再度皱眉,他抓起桌上的警棍怒喝道: “看来真是得控制控制你了!”
旁边的两位警察都对此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
“咔嚓。”就在这时,审讯室的门开了,李警官顿时停在了原地,连忙把警棍放下。
“小李啊,法律规定不允许私自处刑犯人,更不允许对犯人严刑拷打。”
前一秒还气势汹汹的李警官现在立马低下头,屁都不敢放一个,只弱弱的吐出一个“是”字。
审讯室里的那人从中走出,苏庆的瞳孔顿时因震惊而凝成了一个小点,脑内的声音也在这时清脆起来,强烈的音波震得苏庆头痛,就像是脑子里有个开到最大迈的扩音器一样。
“异端!异端!!!”
跟这些警察不一样,那人衣着西服,没有脸,没有头发,就像是一个衣店里的脸模。
这诡异的造型与样貌让苏庆想起了小时候听过的一个怪谈故事——瘦长鬼影。
“这位,别楞在原地了,我们不想用强的逼迫你。”‘瘦长鬼影’扭过身子,对他说。
见苏庆的‘表情’凝重至极,他无奈的耸了耸肩,对三位警察道:“你们有他的精神诊治单吗?”
“没有。”
“那你们查过他的身份吗?”
“查不到,是黑户。”
‘瘦长鬼影’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缓了一会儿后道: “行,那你们去忙吧,接下来的交给我们就行。”
李警官率先弯下腰,鞠躬道: “您辛苦了!”
他摆了摆手,示意李警官走,待到三人的身影都消失不见,空荡的走廊里只有苏庆与他时,他的手伸进衣兜内,掏出手枪,阴沉的道:“还需要我请你吗?”
走廊里,头顶上微弱的灯光照耀在鬼影与苏庆的中间,无面的脸庞,十字的头盔,似乎是世界上唯二的存在。
苏庆依旧沉默。
似乎因苏庆的不作为,鬼影有了一些恼怒,他既高傲又平静的说:“呼……你似乎不知道,我有一万种能让你这种底层垃圾生不如死的方法,而且,像你这样没权没势的人,就算死了也不会有人在意,尸体更不会被扔进焚化炉,被装进骨灰盒,这世上不会有人去铭记你。”
“你要是老老实实的交代了一切,我们都轻松,我也能给你个痛快。”
苏庆微微点头,全身似乎在因恐惧而颤抖。
那无面的脸庞上似乎涌现出了一点笑意,他点头道: “这就对了嘛。”
苏庆抬起脚,沉重的向着审讯室走去,鬼影也缓慢的跟在他的身后。
就当苏庆踏进门檐时,鬼影似乎听到了一声微弱的声音:“异端……”
“什么?”鬼影本能的给枪上了膛。
可还是晚了一步。
“呼啦!!”厚重的圆筒骑枪在空中凭空现出,浑厚的重压撕裂着空气,以一种近乎残影的速度向鬼影射去。
鬼影连忙向后蹬出,但骑枪的速度之快,几乎是瞬息就到了他的脸上。
“噗呲!!”骑枪溅起血肉,贯穿了审讯室的墙壁,一具无头尸体因惯性的因素而往后撤了两步,然后重重的摔在墙壁上,脖颈处的碎裂口又溅出些许血来。
苏庆擦了把头盔上的血液,他缓步走到那具尸体前,冷漠的看着那具血尸,心中竟然是一阵的平静。
毕竟,骑士怎么可能会为邪恶而感到悲哀?他们只会觉得这样的生物,十分恶心。
他双臂用力,一下挣开手铐,握住贯穿在墙壁中的枪把,一点点的用力将骑枪给拔出。
‘就是这把枪杀了苏庆……杀了我。’凄凉,悲哀之类说不上来的情绪使苏庆的心情再度阴沉。
回想着前一秒,他把这把枪召唤出来时,身体似乎有一种奇妙的感觉,就好像血液倒流,器官活了过来一样,在他的体内乱窜,可他现在似乎已经体会不到痛疼,只能感受到身体内的异动。
再感受着那种感觉,一道道的血管仿佛纠缠在了一起,苏庆意念一动,手中的骑枪顿时消失不见,而血管又在缓缓的复位到原来的位置。
他深深的呼出一道鼻息。
望着墙上倚着的尸体和碎裂的洞穴,一股深深的无力感环绕在他的全身上下。
“我…再也不可能回归到正常的人类生活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