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生

两个人回家后还有各自的作业要写，兴许是这几天没休息好的缘故，凯风在听英语听力的时候罕见地犯起了困。

  就在他快要睡着的时候，耳垂忽然传来一阵绵密的刺痛，他一激灵直接吓醒了。偏头一看是洛小熠正盯着自己，温热的唇就贴在耳畔。

  很明显，刚才就是他咬的人。

  洛小熠单手把笔盖按了回去，发出咔嗒一声轻响。

  “困了就休息一会儿。”他顿了顿，声音有些轻飘飘，“我来学。”

  他能看出来凯风对这些事情其实兴致缺缺，只不过是按部就班地完成任务罢了。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洛小熠从来没有要求凯风一定要做什么，或者一定要和他一起去重点名校，对方如果真的不喜欢，他亦不会强迫。老一辈的人都说读书才有出路，洛小熠不否认这句话，但现在他和凯风的出路是绑在一起的。

  凯风去哪，他就去哪。

  凯风有点懵，但他很快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他不知为什么，忽然静了下来。他看着洛小熠，柔和的眉眼此刻竟显出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半晌后闭眼。

  “小熠，很多事情不是我们想怎样就怎样的，现在也是一样。” 

  他以前没觉得自己孤身一人毫无顾忌想干什么干什么有什么不好，但和洛小熠真正在一起后，他忽然意识到了两个人的差距，不仅仅是眼前的这点事情，还有未来。 

  他们快成年了，离高中远了一步，离鲜血淋漓的现实更近了一步。

  两个人光是家世就是天差地别，而凯风所能做的只有努力跟上他的步伐，不至于让二人之间的差距远到可望不可即。但少年肩膀依旧被沉重的现实压得喘不过气来。 

  上辈子凯风过得固然光鲜亮丽风生水起，各种应酬不要命地往里砸，他也无所谓，就一个人没什么好顾忌的。但他现在身边多了一个人，竟有些不敢再往前走，生怕像前世那样一步走错步步皆是错。

  他赌不起了，也不敢赌。

  “凯风……” 

  洛小熠缓缓开口，指尖缓缓描摹着对方的眉眼，最后抵住了他的额头，垂眸低声道：“别害怕。” 

  那个男的虽然现在不怎么管他，但洛家的名号抬出来，不管在哪里都多少还是能让洛小熠沾点光的。洛小熠只需要按着既定的轨迹慢慢向前走，那些属于他的财富和荣声都会出现。

  而他这世会和凯风一起，一起迎接未来。

  凯风不必担忧，更不必害怕，只要熬过这几年，往后余生都会是鲜花满路。 

  洛小熠的声音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凯风原本一直不安的心绪诡异平静了下来。他睫毛微颤，忍不住看向面前的人，却在下一秒就被对方吻住了。 

  “唔……” 

  凯风并不算强势，每次会被对方绵密的吻弄得喘不过来气。但并不想推开，那双手落在洛小熠肩上用力收紧，感受着对方带来窒息般濒死的快感。 

  卷子被碰散在了地上，中性笔轱辘一声滚到了角落，却无暇去管。 

  洛小熠把凯风压在书桌上，力道大得似要揉碎他满身骨头，吻却依旧温柔缠绵得令人心悸，声音沙哑低沉，暧昧无端。

  “凯风，你在我身边就行……” 

  这一世的路他会和他一起走。

  被按在书桌上的人神智涣散，双目失神的看着天花板，指尖因为洛小熠的动作控制不住的收紧，根本听不清他在说什么。末了闷哼一声，像是呜咽的小兽，红了眼尾。 

  洛小熠将他抱下书桌，吻掉怀里的人因为过于刺激而泛出的泪水。他们就像是两半毫不相干的圆弧，此刻却正在缓缓靠合，拼成了一个牢固的整圆，谁也分不开。 

  …… ………

  凯风低低喘息着，胸膛起伏不定，抬手理着洛小熠汗湿的头发。

  “你今天做什么去了？” 

  洛小熠慢半拍地回神，“什么？” 

  凯风在他颈间轻嗅了两下，“你身上有一股汽油味，去了车厂？”

  “东方末他爸开的车厂，我初中的时候就去过了，现在有的时候会去干点活，赚点外快。”

  那个男的说过，等洛小熠高中毕业之后，除了大学学费会定时打过去，其他费用就不会再往卡里打了。

  “迟早都要工作的，提前适应，”

  他不知想起什么，指尖顿了顿，有片刻失神。他缓缓贴近凯风的脖颈处，像毒蛇般轻咬一口，引得后者闷哼一声，随后收紧双臂，将人密不透风圈入了自己的怀抱。

  凯风有些喘不过气，“小熠……”

  洛小熠不语，闭眼吻他，又是那种连牙关下颌都开始发酸发痛的感觉。凯风说不出话，只感觉身上这人有复苏的征兆，搂住了洛小熠的脖颈，被颠得声音破碎。 

  他看着面前的人，眼前的景像开始一点点模糊，有什么东西从眼眶中滑落。

  都说人生如棋，落子无悔，凯风深以为然，但他一直在想，上一世自己有没有后悔过。 

  现在想来是后悔的。

  他谁都没说过，上辈子每每午夜梦回的时候，他心中都有一个念头如野草疯长，逼迫着自己回到那个噩梦般的地方，去见一个人。只是还未等行动，翌日初升的太阳便如燎原之火，将那点子念头烧得干干净净，分毫不剩。 

  只是野草难除根，来年春风，便又疯长。 

  他们吻得炽烈，抵死缠绵。 

  洛小熠将凯风抱去了浴室，二人抵着冰凉的瓷砖，头顶稀里哗啦淋下的却是温度灼热的水，热气很快弥漫，模糊了视线。 

  凯风抵着洛小熠的额头，“别去了，现在不是时候。” 

  在他心里，面前的人依旧只是个半大少年。 

  洛小熠往他唇上碰了一下，算作模棱两可的回答。

  他们等着高考，等着毕业，然后一起离开这座城市。

  两颗心生出了同一种渴盼。

  也许这才是活着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