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将至，气温直线下降，冷到说句话都会哈出一口雾白的寒气，偏偏就是不下雪。总让人有一种冷得不值的感觉。

洛小熠血气方刚，别人都穿上袄子了，他只穿着一件灰色的v领薄毛衣外套就满客厅乱晃。凯风从浴室洗漱出来，经过时顺手摸了摸他的腹肌，这才收回去。

“哎--”洛小熠本能弯腰躲避，有些不好意思。

凯风捻了捻指尖，“我只是看你冷不冷。”

洛小熠把衣服往下拉了拉，轻轻咳了几声，“啧，咱们要不要出去办点年货？”

他看别人好像都在办年货。

凯风略有些稀奇的看向他，“你确定？”

他们只有两个人，出去买东西那都不叫办年货，叫存粮。

洛小熠反正就是跟着凑热闹，俗称闲的没事干，思索一瞬，干脆利落。

“走吧，穿衣服出门，免得中午堵车，反正家里也没什么吃的了。”

过年的时候，这座城市繁华喧嚣更甚平常，而极致的热闹过后，就是四散的冷清。一群人离开，一群人涌入。

他们坐出租车来到了附近最大的商场。洛小熠其实想骑摩托的，不过大冬天飙车兜风，干这种事儿完全就是小脑发育不完全大脑完全不发育，凯风直接拒绝了。

“真热。”

洛小熠被商场里面的暖气熏得冒汗，直接把外套脱了下来，高大结实的身形展露无遗。他随手抽了辆推车过来，“随便挑。”

凯风在零食区逛了几圈，挑了几袋薯片，又随便抓了些干果点心。洛小熠则务实得多，买的基本全是速冻食品。

凯风看了眼购物车里的冷冻水饺，“咱过年就吃这个？”

洛小熠以前过年一直都是自己一个人，家里也没有长辈教他这些，他也不怎么在乎。

“过年吃饭还有讲究吗？”

“没什么讲究，”凯风给他拉了拉袖子，“怎么丰盛怎么吃。”

洛小熠心想那就可惜了，他不大会做饭，凯风看起来也不太会的样子。到时候餐馆都关门了，他们只能窝在家里吃泡面。正准备说要不多屯点零食，却见凯风去海鲜区挑了一些鱼虾回来。

洛小熠眼皮子跳了一下，“你想吃这个？”

凯风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不然这么多年早喝西北风去了。

“清蒸，蘸醋吃。”

这个简单，听起来就没什么技术含量，再说大过年的总不能一点荤腥都不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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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又陆陆续续逛了半个小时，在一堆大爷大妈的手底下勉强抢了一个促销的过年礼盒，然后大包小包的去结账了。

街上不怎么热闹，大概是因为人人都准备回家过年，忽然又显得冷清起来了。

红彤彤的对联，红彤彤的灯笼，红彤彤的福字。

洛小熠到家后，挽起袖子准备尝试做饭。然而凯风挑的鱼虾生命力顽强，仍在袋子里扑腾不止，死命挣扎。冷不丁弹跳起来，直接跃到了水池里，噼里啪啦一阵乱响。

凯风见状皱眉，正思忖着该怎么解决，结果就见洛小熠攥住鱼尾巴，简单粗暴的往砧板上用力抡了一下，直接把它给摔晕了。

当然，以他打架多年的力道，死了也是有可能的。

“这不就得了。”洛小熠颇有些得意。

虾还好，洗干净抽虾线就可以了。就是鱼处理起来有些麻烦，两个人手忙脚乱倒腾了一通，勉勉强强才把内脏掏干净。凯风有些洁癖，他眉头微皱了一瞬，“好像有点腥。”

旁边的人呼吸不能，“真的超级腥！”

他遣词用句表达的感情一向都这么强烈。

凯风莫名就笑了笑，只是唇边弧度消逝的太快，让人来不及捕捉。洛小熠把葱姜蒜切好，照着网络上的食谱逐步操作，加上凯风在旁边查漏补缺，几道菜也做的像模像样。

时间总是很快的。他们中午到家，等做完饭，外面已经是晚霞漫天的情景。因为室内外温差太大，玻璃窗上水痕蜿蜒，映出一片雾蒙蒙且细碎的光。橘红蓝紫渐变过渡，又被暗蓝的天幕背景吞掉色彩。

外面的电子广告牌逐个亮起，街道清冷。

凯风看了片刻，收回视线，然后打开了电视。所有节目台无一例外都在庆祝春晚。红艳艳的背景，让原本安静的客厅也多了几分人气。

洛小熠端着菜出来了，白灼虾，红烧鱼，一大盘煮好的饺子，几瓶超市采购的饮料。

这个家里没有长辈帮忙，简简单单几道菜就耗去了这两个半大不小的年轻人大半时间，然而谁也没觉得简陋。

两个人还是第一次正儿八经的过年，洛小熠看着桌上的菜，总觉得比他出去下馆子还少。

“要不再做几道？”

凯风把醋倒进料碟里，“够吃就行了，做太多吃不完。”他说完，先夹起一筷子鱼肉尝了尝，然后在洛小熠紧盯的视线中微微一笑。

“挺好的。”

洛小熠半信半疑的尝了一口，意外地发现不难吃，心里说没有成就感那是假的。

“我第一次做鱼。”

凯风夸他：“挺厉害的。”

电视上放着小品节目，两人一边吃饭，一边看演员逗趣，第一次感受到了过年的气氛。等夜幕全黑的时候，外间忽然传来几声烟花炸裂的响声，隔着窗户，听不真切。

洛小熠停住了筷子，“好像有人放烟花？”

凯风问他：“想看看吗？”

他说着起身，拉开了窗户，原本温暖的室内陡然袭入一股寒流，让人精神一振。

洛小熠走到窗边，不期然看见一朵朵的烟花在半空炸裂，以城市高楼为背景，璀璨夺目，照亮夜空。

看烟花这种浪漫事跟洛小熠完全八竿子打不着，他撑在窗台边缘，感觉挺稀奇的。尤其当凯风从身后靠在他肩上时，心快从他胸腔里跳出来了。

身后人的体温源源不断的传到他身上，声音有些小，“冷不冷？”

洛小熠不明白他为什么问这个，慢半拍地回答，“……不冷啊。”

凯风不知道为什么，忽然似笑非笑的低叹了口气。洛小熠正欲问什么，颈间忽然一暖，被人围上了一条红色的围巾，右下角是一个花体字母装饰标。

“不冷也围着吧，”凯风笑了。

“小熠，新年快乐。”

这是他们这一世，在一起过的第一个新年。

洛小熠神色怔然的看着脖子上绕的围巾，这才反应过来是新年礼物。本能站直身形，有些手足无措，转头看向凯风：“你什么时候买的？”被问话的人给他把围巾整理好，觉得这个颜色很适合他。

“买了就买了，什么时候买的重要吗。”

洛小熠心想你这送的也太早了，让他一点准备都没有。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推开凯风，甩下一句话。

“你等会儿。”

他快步进卧室，从衣柜里翻出一个早就准备好的红色布袋，定了定心神，这才走出去。

凯风站在窗边等他，也没问什么，神情似笑非笑。

洛小熠低咳一声，把他的手拉过来，将口袋里的东西轻轻放上去，“新年礼物。”

原本打算晚上十二点的时候送的，谁知道这人速度这么快。

凯风接过，发现是一个手工缝制的平安符，红色的布袋上绣着“平安”二字，针脚细密却略显稚嫩，显然是新手之作。布袋微微鼓起，摸起来里面似乎装着什么。

“这是？”他疑惑地抬头。

洛小熠别过脸去，耳根微微发红，“前几天顺手求来的。”

“你特意去山上寺庙求的？腿上的新伤就是那个时候来的吧。”凯风轻声问他，指尖摩挲着平安符粗糙的表面。

洛小熠挠了挠头，“嗐，小问题啦。”他顿了顿，又补充道，“里面的香灰是我特地让住持帮忙准备的，说很灵验。”

凯风小心地打开平安符，除了香灰，里面还有一张折叠的小纸条。他展开一看，上面是洛小熠歪歪扭扭的字迹。

“愿你平安喜乐，余生顺遂。”

洛小熠原本不信这些，他从来只相信人定胜天，但重来一次，渐渐便也信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道理。

“我不求神明偏爱，只求他们能听见我唯一的念想，让你的名字永远远离一切厄运。”

他对一个人好的方式就是这样，毫不敷衍，毫无顾忌。

凯风一时间觉得手里的平安符有些坠手。

洛小熠问他：“不喜欢？”

有些忐忑。

凯风没说话，伸手把他拥入怀中，过了许久才道：“喜欢。”

洛小熠微松一口气，还未来得及说些什么，耳尖忽然落下一个轻微的吻。凯风本来只想点到为止，却被洛小熠一把拽了回去，接着绵密炽热的吻逐渐偏移落至唇间。

他对上洛小熠深邃的目光，呼吸莫名一窒。指尖不自觉攥住了面前人的肩膀，闭眼回吻过去。后背抵上微凉的玻璃窗，身后是烟火绽放，侧脸轮廓模糊。

洛小熠将他抵在墙上，二人情绪都来的猛烈，亲吻的间隙甚至感受到了些许疼痛，直到渐入佳境时，他才哑声催促，“去床上。”

洛小熠吻的太投入，不知是听见了还是没听见。凯风只能反客为主，一把攥住他往卧室拉去。衣物散尽，只有那条红色的围巾还松松缠着。

像是一条代表命运的绳，将他们两个紧紧系在一起。

凯风仰头，脆弱的喉结暴露在空气中，他缓缓搂住洛小熠的脖颈，无声动唇，忽然在他耳边说了三个字。

“我爱你……”

真挚而又朴拙，刻骨而又铭心。

洛小熠动作倏的一顿，而后缓慢继续刚才未完成的事。他的痕迹遍布了凯风的发丝，眉眼，鼻尖，唇角，最后是耳垂。过了很久很久，才缓缓低声道，“我也是……”

他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