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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微光下的漫长征程

食shi言

苏白月的那句“那并不是全部的你”,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在重岳死寂的心湖中漾开圈圈涟漪。不再是纯粹的痛苦和自责,那涟漪里夹杂着一丝难以置信的希冀,微弱,却顽固地存在着。

他不再像之前那样,要么疯狂逃避,要么冲动地死缠烂打。他开始了一种更为艰难、也更为笨拙的“征程”——保持距离的靠近,不求回应的赎罪。

他依旧没有直接打扰她。但他会通过陈秘书,极其谨慎地关注着她在MG的项目进展。当得知她带领团队为一个重要竞标连日加班时,他会以“重氏集团表示支持合作伙伴”的名义,让五星级酒店准时送去精心搭配的营养夜宵和提神咖啡,卡片上只有打印体的“加油”,再无多余一字。

苏白月收到第一次时,看着那熟悉的、她曾经最爱吃的某家酒店甜品,愣了很久。团队里的年轻人欢呼雀跃,她却心情复杂。她猜到是他。这种细致入微的体贴,是过去那个重岳才会有的风格。她没有拒绝,只是默默地将那份甜点吃完,心底的冰层又悄然化开一丝。

重岳开始疯狂地查阅所有能找到的过去资料。他看完了那本素描本,翻遍了旧电脑里的存档,甚至让陈秘书找来了几年前他私人日历的电子备份。他像一个侦探,拼命拼凑着那个被自己遗忘的、爱着苏白月的自己,也拼凑着那段感情是如何一步步走向毁灭。

他发现了很多。 发现他曾在她生日时,包下整个植物园温室,只因为她随口说过喜欢热带雨林的氛围。 发现他曾在她的设计第一次被客户否定时,默默买下那款设计原型,珍藏至今。 发现他们曾一起收养过一只流浪猫,后来猫老了去世,他们一起哭得像孩子。 他也发现了那条走向毁灭的轨迹——他工作压力越来越大,应酬越来越多,酒杯举起得越来越频繁,控制欲在酒精和焦虑的催化下逐渐扭曲,那些伤人的话是如何一次次脱口而出...

了解得越多,他越是痛苦,也越是清醒。他看到了自己深情的根源,也看清了罪孽的来路。这不是简单的“喝多了”,这是一个灵魂逐渐迷失的过程。

他做出了改变。他几乎戒了酒,除非极其必要的场合,他杯子里只会是清水。他重新预约了心理医生,开始系统地处理自己的控制欲和压力问题。他做得沉默而坚持,不是为了做给谁看,而是他真正意识到,那个“恶魔”并非凭空出现,而是他自己纵容心魔滋长的结果。他必须杀死那个可能性,无论苏白月是否会回头。

偶尔,在行业论坛或大型会议上,他们难免会遇见。重岳不再回避,但会严格保持着一个安全距离。他会点头致意,眼神克制而尊重,偶尔就专业问题交流几句,语气平稳客气。但他看她的眼神深处,总藏着一丝无法完全掩饰的、经过沉淀后的痛楚和温柔。

苏白月能感受到这种变化。那个暴躁、偏执、充满压迫感的男人似乎真的随着失忆远去了。眼前的男人沉稳、克制,甚至带着一种伤痕累累的脆弱感,看她的眼神让她想起最初相爱时的那个重岳,却又多了几分历经沧桑后的沉重。

她的心防,在一寸寸软化。恐惧仍在,但好奇和那残存的爱意,开始悄悄探出头。

转机发生在一个深夜。苏白月团队负责的一个大型展厅项目突然出现施工问题,一批昂贵的进口材料在运输途中受损,第二天一早客户就要最终验收,根本来不及重新订货。整个团队急得团团转,苏白月几乎绝望。

不知怎的,消息传到了重岳那里。他立刻动用所有人脉,深夜联系了全国各地的供应商,终于在一个距离本市三小时车程的仓库里找到了匹配的替代材料。他甚至没有通知苏白月,亲自带着陈秘书和一辆货车,连夜赶了过去。

凌晨四点,天还未亮,苏白月接到工地负责人的电话,声音又惊又喜:“苏总监!材料找到了!刚刚送到!说是重氏集团的重总亲自送来的!”

苏白月愣住了,她匆忙赶去工地。晨曦微光中,她看到重岳站在货车旁,昂贵的西装外套随意扔在一边,衬衫袖口卷起,沾了些许灰尘,正指挥工人小心卸货。他脸上带着疲惫,但眼神专注。

看到她来,他似乎有些意外,随即露出一丝局促,像是做了好事被抓住的孩子。 “正好...有朋友知道有货。”他轻描淡写地解释,绝口不提自己一夜未眠、奔波数百里的艰辛。

那一刻,苏白月看着他在晨光中显得有些疲惫却柔和的侧脸,看着他小心翼翼生怕邀功的眼神,心中最后那道坚冰,轰然倒塌。

泪水毫无预兆地涌上眼眶。不是委屈,不是恐惧,而是一种复杂的、混合着感动、释然和重新萌芽的爱意。

重岳看到她哭,顿时慌了手脚,想上前又不敢,笨拙地掏出干净的手帕递过去:“对不起,是不是我又做错了什么?我...我马上就走。”

苏白月接过手帕,摇了摇头,声音哽咽:“...谢谢。”

一句谢谢,跨越了所有的伤害、隔阂与时间。

从那一天起,一切开始不同。

重岳依旧谨慎,但他终于敢尝试着,发出一次正式的、朋友般的午餐邀请。苏白月犹豫了片刻,答应了。

午餐气氛有些尴尬,也有些微妙。他们聊工作,聊行业动向,避而不谈过去。但有些东西,已经悄然改变。

重岳开始了真正意义上的“重新追求”。这一次,没有死缠烂打,没有临阵脱逃,只有笨拙而真诚的用心。

他会在下雨天,让司机悄悄跟在她打车队伍后面,确保她能安全上车; 他会记得她提过想看某位艺术家的展览,提前买好票,用很随意的口气问她是否有空同行; 他会在她因为设计灵感枯竭而烦恼时,安静地听她倾诉,然后尝试用他复苏的、关于她的记忆碎片,提出一些或许可笑、却让她感到被理解的小建议。

过程依旧艰难。苏白月的心并非全无芥蒂,偶尔的噩梦还是会让她退缩;重岳也时常被突如其来的记忆碎片和负罪感击中,变得沉默。他们之间,像是两只受伤的动物,彼此靠近,又彼此试探,小心翼翼地舔舐着对方的伤口,也愈合着自己。

时间慢慢流淌,信任一点点重建。

一年后的一个夜晚,重岳在她公寓楼下,拿出那本泛黄的素描本。 “我想把它还给你。”他说,眼神温柔而坦然,“这里面记录的那个爱你的我,是真实存在的。而现在的我,正在努力成为他,并且成为一个更好的人。我不求你立刻回答,我只想告诉你,苏白月,我爱你,从未停止,无论我是否记得。”

苏白月看着素描本上年轻时的自己和那些充满爱意的笔触,泪水再次滑落。但这一次,是温暖的泪水。

她接过素描本,轻轻抱在怀里,然后抬头看着他,露出了一个真正释然的、带着泪光的笑容: “我知道。我也...从未真正停止爱你。”

漫长的寒冬,终于过去。

又过了一年,在一场只邀请了最亲密朋友的小型婚礼上,重岳看着身穿洁白婚纱的苏白月,手指微微颤抖地为她戴上戒指,仿佛戴上了他失而复得的整个世界。

两年后,他们的卧室里。

阳光透过纱帘,温柔地洒在大床上。苏白月靠在床头,怀中抱着一个吮吸着手指的粉嫩女婴。重岳则有些笨拙却无比小心地,抱着另一个安静睁着大眼睛的男婴,坐在床边的椅子上。

龙凤胎的降临,像是命运最终赐予他们的、最圆满的礼物。

“哥哥好像更像你一点。”苏白月轻声说,语气里充满了疲惫却无限的幸福。

重岳低头,看着怀里那双酷似自己的明亮眼睛,又抬头看向苏白月和她怀中的女儿,心口被一种磅礴而温暖的情感填得满满当当。他曾迷失于黑暗,曾以为永远失去了光芒。

可如今,光芒就在他怀中,在他眼前。

他倾身,小心翼翼地,同时吻了吻儿子的额头,又吻了吻妻子的唇。

“不,”他低声说,声音里带着无尽的感激和爱意,“他们都像你。是我生命中,最美的光。”

窗外,阳光正好,岁月绵长。那些伤痕并未完全消失,但它们已然愈合,成为了生命中最为坚韧的部分。007见证了一段从破碎到完整、从罪孽到救赎、从咫尺鸿渊到紧紧相依的深刻爱情。

007:“恭喜宿主大大,喜提龙凤胎,我的使命也完成了,再见了,大大……”

苏自月:“再见……007……”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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