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散

踏进那间熟悉的堂屋，浓重的檀香也盖不住我自己伤口散出的血腥味。薛断云背对着我，正慢条斯理地擦着手。他手里那块白绢子，已经染透了暗沉的红，不知道是谁的血。他擦得很仔细，连指缝都抹得干干净净。

喉咙又干又痛，咽下去全是铁锈味，肋骨下面像插着几把钝刀，随着呼吸来回割。我强撑着没跪下，哑着嗓子开口：“薛先生，祭音……死了”

他擦手的动作顿了一下，没回头。然后，他转过身，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看我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件用旧了的物件。

“哦？”那声音平得让人心头发冷。他随手把染血的绢子丢在地上，像扔一块擦桌布。鞋尖往前一步，正好踩在那片刺眼的暗红上。

我眼角肿着，视线有些模糊，但还是清楚地看到阴影里无声无息地转出两个人。薛断云身边从不离身的暗卫。他们没拔刀，只是手稳稳地按在腰间的刀柄上，像两尊石像，一个堵死了门，一个封住了窗。屋子里静得吓人，只有我伤口滴落的血，一下，一下，砸在冰冷的青砖地上，声音闷得让人窒息

薛断云终于垂下眼，目光落在我身上，像是在掂量一块肉够不够分量。“你伤得不轻。”他开口了，声音听不出是关切还是厌弃。

我喉咙猛地一紧，胃里翻搅起来，分不清是断骨戳刺内脏的剧痛，还是瞬间攫住心脏的恐惧。祭音那句话毫无预兆地在脑子里炸开，冷得像冰锥——“他想杀的人不是我，是你”

“带下去，”薛断云的声音轻飘飘地响起，打断了那刺骨的耳鸣，平淡得像在吩咐一句“送客”，“处理干净。”

那两个暗卫拔刀的动作快得像毒蛇出洞，刀光带着死亡的寒意直劈过来！我根本顾不上肋骨折断的剧痛，凭着最后一点求生的本能，猛地朝旁边一滚

冰冷的刀锋擦着我的后背砍在青砖地上，火星四溅。呛人的灰尘混着血腥味涌进喉咙，我咳出一大口血沫，眼前阵阵发黑

不能死在这里！祭音那句话像烧红的烙铁烫在脑子里。薛断云那张毫无表情的脸，还有那句轻飘飘的“处理干净”

瞬间点燃了所有被欺骗、被当作弃子的狂怒！剧痛反而成了最后的燃料，我嘶吼一声，像头被逼到绝境的野兽，抓起旁边沉重的檀木矮凳，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砸向离我最近那个暗卫的膝盖！

骨头碎裂的闷响和暗卫凄厉的惨叫同时响起！另一个暗卫的刀光紧随而至

我矮身躲过，反手把断开的、带着锋利木茬的凳子腿狠狠捅进了他扑过来的小腹！温热的血猛地喷了我一脸

血在往下滴，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雾眠喘着粗气，咬紧牙关往巷子外冲。身后追杀的人越来越近，脚步声和刀鞘声像催命的鼓。肋骨断裂的刺痛渐渐麻木，只有胃里翻搅的热流提醒她快撑不住了。

转过巷口时，她几乎扑倒在地。抬头却看到两道熟悉的身影在前方——祭音和寻意，她愣住了，当场僵硬。

“跑这么狼狈，还能打么？”祭音抬起眼，扫了她一眼，语气带着一丝嘲讽，却又莫名平静

没等雾眠回答，身后追杀的人已经出现，刀锋寒光掠过巷子的阴影。寻意长剑出鞘，指向来敌；祭音站在雾眠身前，低声说了一句。

“跟着我”

那瞬间，雾眠一脚踏进死亡，另一只脚却又被拉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