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黎簇,十七岁,普通高中生。
普通?呵,可能吧。至少在别人眼里,我和其他学生没什么区别。一样的校服,一样的课本,一样的每天上学放学。
但我知道不一样。
别人的家里有热饭,有笑声,有“回来了?”的问候。我的家里只有酒味,摔碎的瓶子,和沉默。
我妈走了,早就不记得她长什么样了。我爸?他很少骂我,真的。骂多费劲啊,不如直接动手。皮带、巴掌、拳头,简单直接。打完,酒醒了,偶尔会愣一下,然后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最怕的是小黑屋。
不是比喻,是真的小黑屋——储物间改的,三平米,没窗。门一关,黑暗就压下来,呼吸都变得困难。后来我才知道,这叫幽闭恐惧症
“我以为人生就这样了。”
高考落榜那天,班主任的唾沫星子在我脸上喷了三十分钟。走出办公室时,铁锈味的夕阳正砸在走廊尽头,有个女生擦着我肩膀进去,带起一阵带着薄荷糖气息的风。
苏晚在操场栏杆上嚼口香糖说:“这届四个落榜,两个直接弃考——”
“你好。”
声音从背后切进来。
她站在光污染最严重的黄昏里,左眼像“冻过的玻璃弹珠”,右眼像“融化的草莓糖”,皮肤白得让人想用脏指甲刮一道。“祭音”,她说她叫祭音,语调平坦得像在念实验室编号
“危险吗?确实。”但最他妈离谱的是她整个人干净得像“刚拆封的手术刀”——指甲缝里连一点灰都没有,校服领口折得能割手。
我盯着她瞳孔看了两秒,后知后觉意识到:
“完蛋,这比小黑屋可怕多了”
“班里没有你。”我盯着她领口第二颗纽扣说。
她忽然笑起来,睫毛在异色瞳孔上投下蛛网般的阴影:“空着的位置是我的。”手指划过我校徽上凝结的汗渍,“我很少来学校。”
风把她的袖口吹到我手腕上,料子凉得像停尸间的白布。远处苏晚吹破一个泡泡,“啪”地炸开。
这时候才发现,她站的位置正好挡住西晒的阳光。我的影子在她脚边蜷成一团,像条被踩住尾巴的狗
她说完就离开了,像一滴水蒸发在操场的塑胶跑道上。我以为这只是个无关紧要的插曲,直到苏万来我家打游戏的那个周末。
七月的沥青路面烫得能煎蛋,蝉鸣声里,我看见她站在小区梧桐树下。白色吊带勒出蝴蝶骨锋利的轮廓,黑色热裤下大腿像淬了冷光的刀,半指手套扣住易拉罐拉环时,锁骨那朵黑玫瑰纹身随着呼吸起伏——活像是从哪个地下livehouse逃出来的幽灵
“祭音。”我嗓子突然发紧。
她回头,异色瞳孔在树影里闪烁。那瞬间我忽然想起高考落榜那天,她站在办公室门口的样子。同样的郁金香气息,同样的,让人想撕碎又忍不住靠近的干净感
我没回答。她仰头喝掉最后一口汽水,易拉罐在垃圾桶里砸出空洞的回响。
操。我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在数她的睫毛。这可比被关小黑屋糟糕一百倍
祭音突然踮起脚尖在我眼前挥了挥手:“黎簇?”
她的声音像一根针扎进我的恍惚。太近了——近到我能闻到她发丝间若有若无的火药味,混着某种甜腻的花香。她整个人就像一株带刺的郁金香,明明比我矮半个头,却带着居高临下的压迫感。
我着了魔似的抬起手,指尖颤抖着朝她那双妖异的眼睛伸去。
“啪!”
手腕被狠狠扣住时,我才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蠢事。她的手套粗糙的布料磨得我皮肤生疼,指甲隔着布料几乎要陷进我的血肉里。
“你想干什么?”她的声音已经降到零度以下。
我喉咙发紧。操,我居然想碰她的眼睛?那双左蓝右粉的、像被什么非人存在亲吻过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