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未谒

这几天下来，我算是看明白了——祭音这人，眼里压根没东西。

不是那种装出来的冷淡，是真正的无所谓。看人像看物件，说话像下判决，连嘴角扯一下都嫌多余。我解雨臣自认见过不少狠角色，但像她这样把"漠不关心"刻进骨子里的，还真是头一个。

昨儿个霍秀秀故意打翻茶盏试探她，滚烫的茶水溅到手上，这女人连眼皮都没抬。不是忍得住，是根本懒得在意。这种态度让我想起十年前在缅甸见过的老赌徒——输赢早就看透，手里攥着什么牌都无所谓。

有意思的是，她越这样，我越觉得不对劲。

吴邪找的人从来不会简单，更何况是能让他亲自布局的。祭音表现得像个局外人，可偏偏每一步都踩在要害上。前天晚上汪家的暗哨摸到后院，还没翻过墙就被她拧断了脖子。事后我问起来，她只说了一句：“吵”

妈的，这种人才最危险。

看得透是本事，装糊涂是能耐。但要是连"装"都懒得装......那只能说明，她压根没把我们放在眼里。

我端着茶站在廊下，看着她在院子里喂鱼。月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像把出鞘的刀。突然觉得，或许不是她住进了我家——而是我请了尊煞神回来。

操，17岁？

我盯着祭音那张脸看了半天，愣是没找出半点破绽。这女人——不对，这小丫头片子——说这话时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好像报的不是自己的岁数，而是随手从地上捡了个数字。

17岁该是什么样？霍秀秀17岁那会儿还在跟我撒娇要糖吃，道上那些小太妹17岁顶多会拿刀吓唬人。可眼前这位呢？前天晚上眼都不眨就废了汪家三个好手，昨儿个面不改色地跟我谈怎么端掉对方老巢。

最他妈邪门的是，她说17，我居然真信了。

那张脸确实年轻，皮肤白得能看见血管，手指细得跟竹竿似的。可那双眼睛——我解雨臣混了这么多年，就没见过这么冷的眼神。看人跟看死人没区别，说话像在念讣告。

我突然想起老辈人说的"天生煞星"，大概就是这德行。17年活成70年的老鬼，也不知道是吃什么长大的。

“怎么？不信？”她终于抬眼瞥了我一下，嘴角要笑不笑的。

我叼着烟没接话。信不信重要吗？17岁也好70岁也罢，横竖都是个杀神。解家养得起，也镇得住。

就是半夜想起来有点瘆得慌——这要真是17岁，再过几年还得了？

祭音这人，怎么看都不像会露真情的主。可是时间长了，我发现，她比谁都藏得深。

那天早上，我路过后院，看见她蹲在一堆濒死的绿植旁边，手指细而稳，动作轻轻慢慢地修剪枝叶。她抬着头盯着那些花草的样子，就像是随手接了项救命的活似的。我站在旁边没出声，隐约听见她小声嘀咕了两句，声音轻得和她那冰冷的眼神完全不搭边。

我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一个前脚能徒手废掉三个汪家探子，眼皮都不带抬的人，后脚却蹲在泥堆里摆弄几条破枝子？这他妈搁谁都说不通。

结果更离谱的是霍秀秀。那丫头跑后院翻墙磕了条大的，腿上的血淌得都有点惨。我还没来得及骂她，祭音就不声不响走过去，蹲下给她包扎伤口。动作熟练得让我觉得她随时能转行当医生，甚至包完了，还从身上掏出一颗糖塞给霍秀秀：“吃。”

霍秀秀愣了一瞬，显然没反应过来。说实话，我也没反应过来。

但祭音，还是那个表情，好像这一切都是顺便的、理所当然的，她既不需要人感谢，也不需要人揣测她的目的。她的冷，依旧挡着她的柔，可那一刻，我看了个明白——这女人，决不是我们从头到尾看见的刀锋那么简单。

她会笑，但是真心喝茶时才笑；她会安静地给花草松土，更会蹲下来给伤了的小丫头塞糖。她的狠不是假的，她的冷也不是假的——但这狠和冷，是她撑起自己的盔甲，也是她守住那点柔软本能的方式。

祭音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杀伐果断、心如铁石，这是她的表面。可她偶尔透出来的这些小细节，才是真正让人觉得有意思的地方。我解雨臣见惯刀光剑影，但这种人，总让人想再试试，能挖到多少自己没见过的东西。

到头来，还是得看她斗到哪步棋了——这种人，远没表面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