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寂的狂笑还在戈壁的怪石间回荡,震得几块风化岩簌簌掉渣。阮念死死抿着唇,圣光在指尖乱窜,显然憋笑憋得内伤。盛春枝则盯着夜烬怀里那个疯狂蠕动、滋滋放电的“天道鼻涕泡”,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三百年前破庙里那个给他塞灰糖的原主……居然是个能把天道规则当薯片嗑的狠人?!
裴忆顶着三道(充满复杂情绪)的目光,那张万年冰山脸罕见地显出一丝裂痕。他深吸一口气,抱着那不断吮吸空间、边缘变幻出诡异分形图案的“漏洞”,声音带着一种近乎认命的疲惫和……不易察觉的急切:
“准确地说,并非‘嗑漏’。” 他试图找回一点魔尊的威严,但怀里的“漏洞”猛地膨胀了一下,发出类似高压锅放气的“嗤——!”声,吓得他赶紧又注入一股精纯魔元,额角渗出细汗。“是……融合。或者说,共生。当年本座魔脉被寒毒冻结,濒临寂灭。她……” 夜烬的目光穿透混乱的时空,仿佛回到那座破庙,“她以凡人之躯,燃尽自身微薄魂火为本座取暖。其魂火特殊,竟在绝境中,意外引动了深藏于此界底层、濒临枯竭的一道‘无序之根’。”
“无序之根?” 阮念敏锐地捕捉到关键词,圣光流转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惊疑,“传说中混沌初开时残留的、未被完全规训的原始规则碎片?它……不是早该消散了吗?”
“并未消散,只是陷入永恒沉寂。” 裴忆微微颔首,抱着“漏洞”的手臂肌肉紧绷,显然维持封印极其吃力,“她的魂火,如同一点火星溅入了沉寂亿万年的火绒。无序之根被意外激活,本能地渴求‘秩序’来填补自身的残缺与混乱。而当时濒死的本座,体内失控的寒毒魔气,恰好是极致的‘秩序’——冰冷、死寂、冻结一切的秩序。二者在破庙的草堆里……以一种连天道都未曾预料的方式,达成了诡异的共生平衡。”
池寂总算止住了笑,摸着下巴,邪气的眼睛亮得惊人:“哦豁!所以,当年那小傻子救你,等于给这‘无序之根’找了个冰镇容器?然后这玩意儿就赖上你俩了?”
“而后,当你重塑肉身之时,却愕然发觉,眼前的盛春枝,其灵魂已然被悄然调换。”
盛春枝浑身一震,僵在原地。这些人的眼神和语气都透露出一种难以置信的冷静,他们的逻辑思维已然彻底恢复,再不是小说里那种被情节牵引的主角光环笼罩的人物了。现实的气息扑面而来,带着一丝令人不安的真实感。
“说好了,如今的盛春枝可不能走,她是我们的人,至于你那边的魂魄,待我们找到后自会为它准备合适的肉体。”阮念抬手拦住了盛春枝,语气坚定而不容置疑。她的目光像是一道无形的锁链,将盛春枝牢牢地钉在原地,仿佛哪怕天地翻覆,也不会让眼前的人离开半步。
“可以。” 裴忆的表情有些僵硬,“她的魂火是引子,本座的魔躯是容器,而无序之根……是那个被唤醒的、极其不安分的‘房客’。三百年来,本座以自身魔元为‘枷锁’,以她残存魂印为‘锚点’,勉强将这‘房客’封印在体内。同时也在寻找彻底解决之道。”
他目光转向盛春枝,带着一丝审视和无奈:“直到本座发现‘她’归来。但接触之下,却发现……容器完好,‘锚点’气息也在,但‘房客’却躁动得远超以往。这只能说明一件事——” 夜烬的眼神锐利起来,“真正的‘她’,那个作为‘锚点’的小骗子,她的灵魂状态发生了剧变!她可能无意中……正在更深层次地‘唤醒’或‘喂养’这无序之根,导致封印松动,这‘漏洞’……就是封印松动的外在显化!” 他抬了抬下巴,示意怀里那个疯狂吮吸、不断变幻的鼻涕泡。
“所以……你捏我手腕,是想确认这‘容器’有没有裂开?” 盛春枝恍然大悟,随即又觉得荒谬无比,“然后发现我这个‘容器’盖子盖得挺严实,但里面的‘房客’快把房顶掀了?所以急着找正主?”
“正是。” 裴忆坦然承认,目光再次投向远方,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焦灼,“她此刻的状态……恐怕极其危险。这‘漏洞’每存在一息,都在疯狂吞噬此界规则,加速无序之根的壮大!若不能尽快找到她,重新稳固锚点,或找到新的平衡……”
后面的话他没说,但意思不言而喻。天道规则的崩溃,可比什么仙魔大战恐怖多了。到时候大家就不是打架了,是集体表演行为艺术——比如池寂可能真抱着石头啃,阮念把天织成毛衣,盛春枝……可能用剑气在虚空里雕花?
“靠!搞半天不是仇杀是售后!” 池寂一拍大腿,血海魔气瞬间收敛,摩拳擦掌,眼中闪烁着唯恐天下不乱的光芒,“找人?这个老子拿手啊!血海追魂术,只要她还在这方天地,掘地三尺也给你挖出来!不过……” 他话锋一转,邪笑着看向裴忆,“表兄,这‘房客’可是你们两口子招来的,这‘维修费’……”
“血煞宗未来三百年,裴氏魔域灵矿开采权,且不踏入仙界和平区半步” 裴忆眼皮都没眨一下,直接开价,干脆利落得让所有人都噎了一下
“成交!” 池寂咧嘴一笑,一口白牙闪着寒光。他双手猛地结印,周身粘稠的血海魔气再次翻涌,但这一次,无数细密的、如同活物般的血色符文从中分离出来,像亿万只血色萤火虫,瞬间朝着四面八方、上下六合激射而出!每一个符文都带着池寂本源魔念的烙印,对一切灵魂波动进行地毯式扫描!
“源馨宗愿以‘周天星轨’推演其魂印所在。” 阮念也立刻表态,声音清越。她闭上双眼,眉心金红印记光芒大放,双手十指如穿花蝴蝶般舞动。无数道细若游丝、却璀璨夺目的圣光丝线从她指尖流淌而出,并非射向远方,而是直接刺入周围混乱扭曲的空间褶皱之中!她在利用这“漏洞”造成的规则混乱本身作为媒介,逆向追溯那与“漏洞”同源的、属于真正阿阮的魂印波动!圣光丝线在扭曲的空间里跳跃、连接,如同编织一张覆盖虚空的命运之网。
两大佬各显神通,恐怖的神念波动扫荡寰宇。盛春枝则按着左腕,那里剑气依旧在躁动,对那“漏洞”散发的混乱规则垂涎欲滴。一个极其大胆、甚至堪称疯狂的想法在她脑中成型。
“裴忆!” 盛春枝猛地抬头,看向那位抱着“漏洞”、如同抱着定时炸弹的裴忆,“把你那‘漏洞’,分我‘吃’一口!”
“什么?!” 三人同时看向盛春枝,连正在施法的后两人都差点岔了气。
“你疯了?!” 池寂怪叫,“那玩意儿是规则乱炖!吃了原地变抽象画!”
“枝枝,三思!” 林月白也急声道。
裴忆眼神锐利如刀,审视着我:“你确定?星辰碎影匕剑气虽锋锐无匹,可斩因果,但这无序规则乃混沌之根,性质截然不同!稍有不慎,你的剑心会被彻底污染、扭曲!”
“不确定!” 盛春枝回答得斩钉截铁,眼中却燃烧着一种近乎赌徒的狂热,“但我的剑告诉我,它‘饿’!它想‘吃’!而且,这‘吃’的感觉……很熟悉!” 我死死盯着那个蠕动的鼻涕泡,“就像……就像当年在破庙,她塞给我那块沾着香灰的糖!又糙又苦,但里面……藏着点别的东西!”
裴忆瞳孔猛地一缩!三百年前的画面瞬间闪过脑海——小乞丐脏兮兮的手,粗糙的饴糖,还有糖块里那丝微不可察的、连他当时都未曾深究的奇异波动!难道……难道那糖……
就在这电光石火间!
嗡——!
池寂释放的亿万血色符文,与阮念编织的圣光命运之网,在遥远的、靠近魔域边缘一片被称为“遗忘沙海”的绝地上空,骤然产生了剧烈的共鸣!
“找到了!” 二人异口同声,眼中爆发出精光!
裴忆再无犹豫,当机立断!他抱着“漏洞”的手臂猛地一震,一股巧劲送出,那疯狂蠕动的“鼻涕泡”极其不稳定的一角,如同被撕下的一块果冻,带着令人心悸的混乱规则碎片和滋滋作响的电火花,朝着盛春枝激射而来!
“接住!”
青蒙蒙的剑气瞬间从盛春枝体内爆发,不再是锋锐的撕裂,而是化作一张贪婪的、由无数细微剑丝构成的巨网,朝着那块飞来的“混乱果冻”兜头罩下!
“滋啦——!!!”
恐怖的、仿佛能撕裂灵魂的噪音响起!爆发出难以形容的彩色光爆!我的意识如同被投入了高速旋转的万花筒,无数破碎的、毫无逻辑的画面和信息洪流般涌入!痛苦!但更强烈的,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诡异的“饱足感”和……一丝无比清晰的指引!
“在……沙海……地心……她……在‘种糖’!” 盛春枝咬着牙,从混乱的信息洪流中挤出几个字,左手指向魔域边缘那片死寂的沙海方向,右手并指如剑,一道凝练到极致的青冥剑气,循着那“饱足感”中唯一清晰的坐标,如同撕裂夜空的青色闪电,悍然射出!
目标——遗忘沙海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