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静的水面下，往往藏着看不见的暗流。
姜曳繁以为她和周野之间，已经找到了某种笨拙却稳定的平衡。直到那个周末的下午。
她正在宿舍里修改一份商业配乐的草稿，徐萌忽然“卧槽”一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抱着笔记本冲到姜曳繁面前。
“繁繁！快看！这是不是你？！”
屏幕上是一个娱乐八卦论坛的热帖，标题十分耸动：《顶流小生周野疑似恋情实锤！与神秘女子苏州私会，巷内激吻照曝光！》
姜曳繁的心脏瞬间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血液都凝固了。她颤抖着手指点开帖子。
主楼是几张明显是长焦偷拍的照片，像素不算很高，但足以辨认。背景是那条她熟悉的、宿舍楼后的窄巷。照片里，周野将她抵在墙上，低头吻她。她的脸被拍得很清楚，虽然带着惊愕，却清晰可辨。周野的侧脸也一览无遗。照片的角度刁钻，将两人之间那种急切和亲密渲染得淋漓尽致。
发帖时间就在半小时前，回复已经盖起了高楼，转发量也在飞速增长。
“我的天！真的是周野！”
“这女的谁啊？看着好眼熟！”
“不就是之前那个被他粉丝网暴过的同校学姐吗？叫什么姜曳繁的！”
“卧槽！所以之前那些不是空穴来风？他们真的在一起了？”
“这算实锤了吧？巷子里就亲上了？这么迫不及待？”
“脱粉了脱粉了！事业上升期谈什么恋爱！”
“哥哥谈恋爱怎么了？又不是爱豆！祝福！”
“祝福个屁！这女的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灯，上次就炒作过一次了！”
“周野眼光不行啊，这女的哪点配得上他？”
“楼上滚粗！我们繁繁学姐才华横溢好吗！”
“呵呵，才华？怕是心机吧！一步步算计着往上爬！”
评论区瞬间沦陷，各种声音激烈碰撞，有震惊，有脱粉，有祝福，但更多的，是铺天盖地的质疑、辱骂和对姜曳繁的恶意揣测。她的微博账号再次被攻陷，私信里充斥着不堪入目的字眼。
姜曳繁脸色煞白，握着鼠标的手抖得厉害，几乎握不住。她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脑子里嗡嗡作响，一片空白。
怎么会……被拍到了？那天晚上，明明那么晚了，巷子里那么暗……
“妈的！这些狗仔是不是有病！”徐萌气得破口大骂，“偷拍还发出来！要不要脸！”
周舟也闻讯赶来，看到电脑屏幕上的照片和评论，脸色也变了。“繁繁，你没事吧？”
姜曳繁说不出话，只是摇了摇头，胃里一阵翻江倒海。那种被暴露在聚光灯下，被无数人用放大镜审视、评判、辱骂的感觉，比上一次更加猛烈，更加令人窒息。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疯狂地震动起来。是周野。
她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接起，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喂……”
“看到了？”周野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异常冷静，甚至冷静得有些可怕。背景音很嘈杂，似乎有很多人在说话。
“嗯……”姜曳繁的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
“待在宿舍，别出来，别看手机，别回应任何东西。”他的语速很快，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和上次“密会”风波时如出一辙，“公司会处理。”
“对不……”姜曳繁想道歉，如果不是她，他不会……
“不关你的事。”周野打断她，语气斩钉截铁，“是我没处理好。”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压抑的怒火，不是对她，而是对那个偷拍并曝光这一切的人。
“听话，别怕。”他顿了顿，声音放低了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安抚，“交给我。”
说完，他便挂断了电话，干脆利落。
姜曳繁听着手机里的忙音，浑身冰凉。交给他？怎么交给他？照片已经发出去了，无数人都看到了。她能想象此刻网络上掀起了怎样的惊涛骇浪，他的粉丝会如何反应，他的公司会面临多大的压力，他的事业……会不会受到影响？
巨大的恐慌和愧疚像潮水般将她淹没。她蜷缩在椅子上，抱住膝盖，将脸埋了进去，肩膀微微发抖。
徐萌和周舟对视一眼，眼里满是担忧。徐萌走过去，轻轻拍着她的背：“没事的，繁繁，没事的……周野那边肯定有办法……”
办法？能有什么办法？照片是铁证。
果然，不到十分钟，耀星娱乐的官方微博就发布了一份紧急声明。声明依旧强硬，谴责偷拍行为侵犯艺人隐私，并表示已报警处理。但对于照片内容，声明措辞谨慎，只称“艺人周野与朋友正常交往，被恶意偷拍并扭曲事实”，并未直接否认恋情。
这份声明如同火上浇油。
“朋友？呵呵，亲嘴的朋友？”
“这声明等于变相承认了吧？”
“耀星废物！这都不敢认？”
“周野你是不是男人？敢做不敢当？”
“保护素人女友可以理解，但这声明太模棱两可了！”
“脱粉了！没担当！”
舆论几乎是一边倒地批评周野和公司处理不当。原本一些持祝福态度的粉丝也开始动摇。姜曳繁的个人信息被人肉得更加彻底，连她父母的职业、家庭住址都被扒了出来，各种恶意的诅咒和骚扰电话开始出现。
宿舍里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姜曳繁的手机不断有陌生号码打进来，她不敢接，直接关机。世界仿佛在一瞬间变得狰狞而充满恶意。
她怔怔地看着窗外，天色渐渐暗下来。昨天这个时候，她还在为收到他“这边看不到星星”的消息而暗自欢喜。不过短短二十四个小时，一切天翻地覆。
原来，那些看似平静的涟漪之下，一直涌动着足以将人吞噬的暗流。
而她和周野这艘刚刚启航的小船，还未驶出港湾，就遭遇了如此凶猛的风浪。
她还能……扛得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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