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扫过她一身底层孤女的打扮,落在她那双因为紧张和恐惧而微微颤抖的、沾满泥污的手上。
这双手,细嫩白皙,指甲圆润干净,虽然沾了泥,却绝非常年劳作的手。
池虞被他看得心慌意乱,尤其那目光在她手上停留时,她心里咯噔一下。
糟了!她一直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突然出现在这,这双手确实不像个挣扎求生的孤女!
她强压下慌乱,努力维持着委屈害怕的表情,带着点娇蛮的控诉反驳。
池虞"我都说了我是无辜的!"
秦菀自然也注意到了,她微微颔首,补充道。
秦菀“其双手虽细嫩,但指腹并无特殊茧痕,亦无习武或长期握持特定工具的特征。观其言行举止,娇憨外露,不谙世事,恐是家道中落不久,尚未经风霜磨砺之故。”
她的分析冷静而专业,既点出了池虞的异常,又给出了看似合理的解释,不着痕迹地替池虞解了围。
池虞听得一愣一愣的,心里对秦菀的好感度蹭蹭往上涨!不愧是原女主!专业!犀利!人美心善!这朋友她交定了!
燕迟听完秦菀的分析,又深深看了池虞一眼。
那目光依旧锐利,但之前那种几乎要洞穿灵魂的压迫感似乎减轻了些。
他沉默片刻,又忽然出声。
燕迟“搜身,确认有无可疑之物。”
池虞吓得一抖,搜身?!
她一个黄花大闺女!
但看着燕迟那不容置疑的脸色,以及旁边两个面无表情的差役。
她只能咬着嘴唇,害怕地闭上眼睛,任由一个粗壮的婆子上前在她身上仔细摸索。
结果自然是除了那点可怜的铜钱和一块洗得发白的手帕,以及藏在最里层、贴身放着的那张空白户籍纸(婆子没仔细看),一无所获。
工具人“回禀大人,并无异常。”
婆子退下。
燕迟的目光最后在池虞那张惨兮兮的泥脸上停留了一瞬,似乎几不可察地蹙了下眉,随即移开。
燕迟"你可以走了。"
两个差役也松开了池虞。她腿一软,差点又坐倒在泥地里,连忙扶住旁边的墙才站稳。
就这么……放过她了?
她劫后余生般松了口气,也顾不上满身泥泞和狼狈,胡乱地用脏兮兮的手抹了把脸(结果更花了),对着燕迟的方向草草行了个不成样的礼,声音带着哭过后的沙哑。
池虞“谢……谢大人……”
就在她即将撞上旁边一个差役时,那道冷冽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没什么温度,却像一道无形的指令,让那个差役下意识地侧身让开了一条道。
燕迟“看着路。”
池虞脚步一顿,没敢回头,只含糊地“嗯”了一声,像只受惊过度的小鹿,跌跌撞撞地、飞快地消失在人群的缝隙中。
她甚至没注意到,在她离开时,秦菀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那狼狈又带着点娇憨莽撞的背影,清丽的脸上闪过一丝极淡的、若有所思的神情。
直到跑出安阳侯府所在的街巷,确认身后没有追兵,池虞才停下来,靠在一堵晒得发烫的墙上大口喘气。
汗水混着泥水不断往下淌,又痒又难受。
她看着自己脏得不成样子的新衣服,心疼得直抽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