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案重现

六月烈阳从头顶笔直射下来，枝叶沙沙的声音盘踞在耳边，炽热的风烫着脸颊吹拂过去。X城公安局G区分局，平时空荡荡的大礼堂被人潮填满。

台上悬挂着的红色横幅上印着硕大的一行白字——X城公安局G区分23届学员初次授衔仪式。左右两侧立着随风飘扬的五星红旗，盯久了有点刺眼。年过半百的白衬衫领导拿起手上的麦克风站在台上，以百年不变的“你们穿上警服的那一刻起......”作为起始句的讲话已进行了四十分钟。

台下新警员激动地等待着台上的领导给自己戴上警徽，期待着充满烟火气息的未来。

“当警徽带上的那一刻，你们就是一个真真正正的警察了！要时刻牢记党的......”

大家都还只是二十岁出头的年纪，青春的向上朝气在此刻都显露无遗，心里都想着那句“真真正正的警察”对未来充满信心。

林烁约却对这枚警徽有着一种承重的责任感，表情凝重。他也本该加入这场热血沸腾的情境中去，但在一周前，他听到了X城扎格里斯传来了一整个上午的钟响。

那天天气凉爽，天空黑压压一片，乌云遮天，异常压抑。白鸽铺天盖地从城中心向四面八方袭来，瞬间遮住了半边天，翅膀噗噗扇动的声响直至白鸽全不见踪影后才停下。

众人都觉得奇怪，当却都没当回事。林烁约在很小的时候就听家里长辈说过，X城扎格里斯教堂的钟会响，还会放白鸽。

这是为了祭奠对国家有着巨大贡献、离开的人。连林烁约爷爷也只是很小的时候听到过一次，仅此而已。

毕竟是巨大贡献，事件也一定是绝对保密。要么是国家级领导，要么就卧底。

但导致他一夜之间消沉的不止那一上午钟响，而是前两天发生的一起杀人抛尸案，他在围观人群里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小林啊，别想太多，只是长得像而已，不是还没确定吗。这个案子是我们刑侦支队接手的，努力破案，排除析赴瞬的嫌疑吧。”坐在林烁约对面的中年男人，独自翻看着垒了差不多一公分高的资料。

炎热的午后，刑案A队办公室里，悬挂式和落地式电风扇呼呼作响，窗外树叶间偶尔发出沙沙声，刘局的那句“过两天就上报买空调！”无时不刻提醒着在座的各位。

在座的都是粗老爷们，已经尽力安慰了。尽管如此，林烁约还是一整天都闷闷不乐的。

不管怎样，析赴瞬做的所有事都已经无法挽回了，他现在是地下城的黑势力老大，跟自己早成了河流两端，黑与白两条不同船上的人了。

“你高叔说得对，好好查案，去排除你瞬哥的嫌疑。”来者把一沓厚厚的资料放在林烁约洁净整洁的桌面上。

林烁约一脸沮丧，乖乖点头。

男人穿着便服短袖和黑长裤，叼着烟说话含含糊糊的，今年刚晋升为二级警司，看着三十岁出头的样子。

黑眼圈和鱼尾纹在脸上凸显出来，胡子刚修剪了一周又，长出了点渣，但是从清晰的下颚线和高挑的鼻梁能很明显能看出，年轻时绝对是个戏谑校草，即使到现在再打理打理也能年轻个六七岁，称得上回头率90%的帅哥。但是现在......明明才三十岁出头，看着却像是奔四的人。

刑警嘛，案子多时间紧任务重，能腾出时间运动都是很少见的了，更别说活得这么精致了。

“呦，咱们二级警司路阔然队长回来了。”坐在林烁约对面的男人抬起头来，笑嘻嘻的向队长要烟。

队长直接反手把文件拍在了老三手里。

“别这么小气啊，给一根提提神呗，我昨晚上都没睡啊，连夜赶去银秋河那边查案了......”

路阔然掏出打火机慢悠悠地点燃烟头：“说得好像就你一夜没睡一样，看看人小林，再看看你，什么鸟样，有个做长辈的样吗？”

“哎我就奇怪了，你怎么老与众不同呢。别人对着徒弟不是打就是骂，就你一天搁那炫耀自己有个好徒弟......”

路阔然哎嘿一声笑了：“老高你就是嫉妒我！”

高耀无语呵呵一声。

小林这孩子什么样，刑侦支队几个年长的前辈都知道，刚进来、还是试用期的时候就胆小，递个文件都唯唯诺诺的，像是稍不留神就有人要吃了他一样。林烁约幸好长着一张绝世小奶狗娃娃脸，要不然都不知道会被办事处那几个女警骂多少遍娘炮了。

高耀觉得林烁约就是缺乏信心，所以路阔然带他的时候就到处逮着一个人就夸。哪成想这孩子不但不骄傲，反而还越来越努力了。

所以每个人都有不同的、适合他的教育方法，主要看能不能遇到会教的好老师了。路阔然看着有点不靠谱，但是教的徒弟和自身的成绩是真的好到没话说。

林烁约趁着几位前辈嬉闹的功夫，把一堆文件夹往自己这边移了一些过来。

这次案件一眼即可断定为他杀，死亡时间为三月前，昨夜有居民声称自己在河边钓鱼时看见，一个黑色布袋里有深色液体流出。

但打捞上来的女尸死亡时间明明是三月前，而且全身上下除了后脑勺一个一击足以致命的铁锤形伤口外，再没任何打斗痕迹。血要流早就流干了，怎么可能现在还有？

那么就只剩下一种可能——河里不止一具用黑布袋装的尸体。

从立案的第五个小时，警方开始彻底封锁银秋河周围，禁止任何人靠近，经过半天的努力，果真打捞上来了另一具女尸。

第二具女尸凶手的作案手法极其残忍，根本没法与第一具相提并论。众在场的警察用肉眼大略的观察了一下尸体表面——惨不忍睹。蓝黄白色液体都有，蓝色像是某种化学研究用的碳化物。

经过技术侦测组检测，这种化学品如果入侵人体，能让人大脑的神经意识受到干扰，慢慢失去自己控制，最后承受不住、能量过载，爆体而亡；但对自然植物没有任何危害。蓝色液体如同电流一般从受害者脑部向四周流去，渗透死者的短色白T恤。

......至于黄色跟白色嘛。因为是爆体而亡，所以基本都是人类脑部的骨浆。

从打捞上来的时候，尸体左手牢牢地被胶布绑着，里面似乎有什么不能弄湿的东西，凶手保护的很好。法医将死者手小心掰开，手心上的白色小纸条展露在众人视野：

痛苦我帮你解决了，生命就相当于报酬了。感谢惠顾。——11.4

看清字条的一瞬间，除林烁约以外的新晋刑警还处在疑惑中，路阔然等一众从事八年以上的老刑警瞬间都心慌起来。

林烁约脑袋一麻，一股莫名的恐惧升上眉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