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澄的到来并没有掀起什么水花，体操队的姑娘们一开始并没有发现池澄的出现，只知道队里会来个新人。

直到池澄参加国家队训练的第四天，姑娘们才在布利兹纽克教练身边发现她。

“新人”池澄身上最吸引人的无非是那张漂亮的外壳，鹅蛋脸桃花眼柳眉，身上还带着雾气氤氲的柔和气质。

像是文职的，不像是个运动员。

刚结束体能训练的池澄一个转身就看到在那边带队的布利兹纽克，她找了个角落坐下，等队伍解散。听周小菁说她现在在带集体项目，跟另一个中国教练一起。

布利兹纽克你刚回来吗？

布利兹纽克最近都在用英文教学，切换回母语只觉得浑身舒坦。

池澄嗯。

池澄和俄罗斯认识的朋友一直都是俄语沟通，此时她虽然算不上是布利兹纽克的老乡，却也胜似老乡。

两个人都在梅尔库洛娃手下待过，因着项目不同不存在竞争关系，关系就要比其他师姐妹好很多。

两个人闲聊一阵便又分开，布利兹纽克回去带队继续训练。

池澄回到自己的小场地，周小菁一把将她拉去休息室，指着一个身形高挑的姑娘向她介绍。

周小菁这是王子露，你的队友。

周小菁好好相处，接下来大家都是一家人了。

周小菁这番不仅是对着池澄说，还是对着王子露的教练屈桃说的。

两个小姑娘礼貌地握手交换名字，还没等周小菁再有什么表示，她就被张豆豆叫走了。是国家队的教练之一，池澄也只是听周小菁提起过她。

王子露我看过你的比赛。

休息室里没什么人，就池澄和王子露两个人面对面坐着。早就想认识对方的王子露先发制人，眼神期待地看着池澄。

池澄哪一场？

这几年在俄罗斯参加的比赛太多，池澄不知道是哪一场能带给眼前人印象的。

王子露想了想。

王子露19年全俄大奖赛，你的纤柔转体特别漂亮。

池澄谢谢。

池澄礼貌地笑笑。

池澄你是哪年的？

王子露03的，我知道你，你是06年的。

王子露身上并没有架子，对待比她小三岁的池澄也以同龄人的心态对待。

池澄察觉到她的态度，笑着点点头。她突然想起隔壁空着的宿舍，抱着试探的心思问道。

池澄你住302吗？

王子露嗯，前几天一直在外训。

王子露一秒了解池澄问这个问题的契机，笑得更加开怀。

王子露没想到我们还是邻居。

宿舍三楼就四间留给体操运动员住，剩下的都给了教练，还有花样游泳的运动员。东边就两间运动员挨着的房间，没想到两个人恰巧住在隔壁。

倒也说不上巧合，像体操单项运动员都会有自己的个人间，团体赛的则是多人间，顾名思义培养默契。

池澄想起来什么似的，摸摸自己的口袋，又站起身走到自己衣柜里掏出一个丝绒盒子，她笑盈盈地递给王子露。

池澄见面礼。

王子露谢谢。

王子露惊喜地接过。

王子露那下次我再回礼，我现在手边实在拿不出什么。

池澄好。

见面礼是池澄在俄罗斯就准备好的，按照比赛规制进行制作的发卡，水滴形状的钻石发卡。想起王子露的名字，池澄笑弯了眼，这算是误打误撞。

两个教练在外面聊了些什么她们不得而知，但不知不觉间两个姑娘的距离被拉进。

训练的过程枯燥乏味，池澄咬着牙硬挺着过。她今年十七岁，已经不是成天总是幻想夺冠的年纪了。

现实和梦想一同压在她纤瘦的肩上，压在她即将展翅高飞的羽毛上。

下午茶，实际上是给姑娘们补钙的时间。竞体和艺体的运动员们排成一个长队，等着领钙片和水果，还有一包钙奶。

钙奶一个星期发三次，水果倒是一直提供。乳糖不耐受的姑娘就去多领些钙片，后勤总是换着法给运动员们最好的保障。

王子露和池澄一起排队，艺体团体项目的五个姑娘稀奇地看着池澄，围着她打量夸奖，声音最大的还属年纪最小的王澜静，只比池澄大三岁。

王澜静你好漂亮啊！

王澜静激动地围着池澄转圈。

王澜静我可以叫你小橙子吗？

第一次被这样叫的池澄一愣，反应过来是因为什么后笑着点点头。

池澄都可以。

池澄你也很漂亮。

池澄和五个姑娘迅速打成一团，有叫她橙子的，也有叫她小鱼、CC的，五花八门的称呼也能体现出姑娘们内心的五彩斑斓。

队长郭崎琪在旁边看着池澄与年龄不符的气质，她看人的目光总是带着细碎的光，坚定、聪慧、不张扬，带着一股书卷气。

不像是运动员，更像是教师、作家。

郭崎琪是艺体里的大姐，队员们都会称呼她“琪姐”“琪琪姐”，在团队里俨然是又当爹又当妈的角色。

个人项和团体项关系很近，她十分自然地将池澄和王子露也纳入羽毛下照顾着。

王子露你喜欢吃蓝莓吗？

王子露一手香蕉苹果，一手钙片和奶看着池澄怀里的两盒蓝莓。

池澄嗯！

像是被点到喜好，池澄一双眼睛倏地睁大，认真地看着王子露。

池澄很喜欢蓝莓，就连微信头像都是蓝莓。

看着池澄一提到蓝莓就兴奋的样子，王子露脑洞大开地想到，如果池澄信神，她信的一定是蓝莓神。

莓门！

北京冬天的风尘很大，胡尘涨宇，八表同昏。哪怕池澄一直都在训练馆里游荡，却还是会在回宿舍的路上被风攻击到。

从宿舍到训练馆都需要坐大巴，每一班都有固定时间，今天池澄和王子露两个人训练时间都有些晚。

周小菁和张豆豆走在前面，池澄和王子露两个人坠在后面。王子露的教练屈桃直接去地下室开车回家，还嘱咐两个小姑娘要做好保暖。

周小菁哎！最后一班车了快走！

周小菁在前面喊了一嗓子就向张豆豆告别，飞奔向大巴，王子露见状也迅速拉着池澄向大巴车跑去。

王子露张教练再见！

张豆豆已有家室，每天晚上开车回家。

最讨厌跑步的池澄被王子露拉着跑，到了车跟前她的脑子还都是懵的，踏了两步台阶就脱力，直直被第三个台阶绊得一个趔趄。

王澜静慢点啊橙子！

团体项的五个姑娘也在，王澜静晕车坐在前面，因此能见证池澄从上车到摔倒的整个流程。

池澄好的。

她到现在都是没喘匀气的状态，池澄跟在王子露后面向里走。

找到位置的王子露打量了池澄一圈。

王子露CC你包呢？

池澄我包？

池澄摸了摸，确实不在身上。

周小菁早已落座，看着池澄一脸懵的样子也知道是发生什么事了。池澄老丢东西，她便老跟在后面嘱咐一定要时刻检查自己身上东西有没有掉。

周小菁是不是掉路上了？

周小菁向司机师傅喊。

周小菁司机师傅能不能晚点开呀，我孩子有东西掉了。

司机师傅爽快应下，池澄一脸活人微死地下了车，顺道拒了朋友们要陪她下车的请求。

十二月的寒风果真刺骨，她迈下大巴车的最后一个台阶，就看到自己的包躺在不远处的地上，刚要弯腰捡就听到一个人的大嗓门在耳边炸响——

“潘展乐别聊天了快看路啊！”

下一秒，池澄在原地眼瞅着一个蹬着滑板的高大身影向她冲来，她急忙向车里躲。

结果不等她转身，眼前的光就被身影遮住，她被吓得一屁股坐在台阶上闭着眼睛迟迟不肯动。

“你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