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澄看着周小菁打的拍子走过了整个颁奖仪式，她甚至觉得侥幸，病没有在她表演的时候发作。

病因是病毒性感冒导致的突发性耳聋，治愈时间为十天到十五天。

这十五天内池澄无法上网课，在医院打完吊瓶回训练馆后只能依照节拍器训练。

目光和动作在打架，池澄因为姿势问题摔倒了好多次。最后只能在张豆豆的要求下，只进行动作基础训练和体能训练。

知道她遭遇的王子露在休息期间哼哼唧唧不撒手，今天一到场馆池澄就被一群小姑娘围住，她们叽叽喳喳地说了什么池澄全然不知道。

王子露没有说话，也没有张嘴，坐起身拉着池澄就开始比划手语。

池澄无奈地将她的手按下。

池澄傻姐姐。

池澄你会比我不会看也是徒劳。

池澄我是看这个。

池澄指指自己的嘴，王子露松了口气。

王子露我学了一晚上呢，生怕比错了你看不懂。

池澄露出一副悲伤蛙的表情，牢牢抱住王子露的腰，嘴里还嘟囔着要和她好一辈子种种不要钱的情话。

猝不及防被表白的王子露红红脸，揪住池澄的脸颊就开始问她。

王子露你跟谁学的这么肉麻的话。

池澄脑袋上突然顶了一个巨大的问号，她挠挠头。

池澄很肉麻吗？

王子露狠狠点头。

丝毫没意识到任何不对的池澄抿唇，思索了一下，她真的很肉麻吗？无非就是和姐姐们黏在一起，说很多很多夸赞的话。

如果这很肉麻的话，池澄在社交软件上的话语比说出来的要肉麻万倍，而她昨天为了安慰张雨霏说了一大堆“肉麻的话”。

池澄在网上。

她目光澄澈，说话的时候也都是盯着你的眼睛，让你感受到她的真心实意。

王子露摸摸她的脸颊。

王子露太可爱了宝。

池澄撅起嘴，一脸被蹂躏的不满。

周小菁暗中观察，见池澄状态没有收到多大影响便松了一口气。她向站在不远处的布利兹纽克比了个ok的手势，便转身去找张豆豆。

张豆豆没那么简单的。

张豆豆她很会忍的。

张豆豆拍拍周小菁的肩，算作宽慰。

距离全国锦标赛还剩七天的时间，池澄不得不上老节目。耳朵的问题医生也说了，她是双耳失聪，和一般的病例有所不同，再加上运动员的身份有一些药都不能用。

治愈时间，是要大于先前说的十五天的。

五月初，北京进入晚春。

池澄怀里抱着一本《呼啸山庄》，她刚从医院打吊瓶回来。

现在是正午，不少运动员都趁着吃饭的功夫去大门口的货架上拿快递。南门逼仄，比不上北门西门，胜在离食堂和快递站近。

池澄的头发懵，刚刚在医院打吊瓶的时候迷迷糊糊睡了几觉，刚下出租车又直面太阳的毒射，她有些招架不住。

脑子里迷迷糊糊地放着刚刚在医院里看的片段，直到凯茜死去，希斯克利夫伸手探向窗外喊“你在哪里”。

周围什么声音也没有，连风声都很久不曾听过。池澄深呼出一口气，耳边只剩下浅浅的心跳声。

肩忽的被戳了戳，池澄光顾着回头去看人，没注意脚下即将踩空的台阶。

“哎！”池澄只看见他惊愕的口型，下一秒自己不受控地向后仰，一只手被他抓住，整个人悬停在半空。

池澄迅速站稳，耳边只剩下如鼓的心跳声，她慌乱地理了理头发，垂下头看地。

潘展乐你东西掉了。

池澄谢谢。

潘展乐见她没有要接的意思，突然想起前一阵看到的消息，刚刚握着她手腕的手还没有松。他便将直接伸出手，将明信片插回她拿着的书里。

看着他的动作，池澄没有应声，只觉得胃里要呕出一只振翅纷飞的蝴蝶。

见池澄目光一直停在握着她手腕的手上，潘展乐迅速抽回手，想了想又弯下腰与她视线平行，他尽量将口型说的饱满。

潘展乐注意东西不要掉了。

将书紧紧抱在怀里，池澄笑着点点头。

池澄谢谢你，潘队。

潘展乐小队员，是张雨霏给她科普的。她还知道游泳队有个叫孙佳的，但人家原名其实叫孙佳俊。

潘展乐嗯。

他迅速跑走，背影看起来很忙。

训练结束的时候一群姑娘围在一起开小茶话会，这几乎成了她们的习惯，领完水果钙片后都会围坐成一圈聊天。

池澄最近还在病期，吃的都是周小菁从家里给她做的。因此捧着自己的小果盆，可怜巴巴地坐在角落里等小姐妹们来陪她一起。

王澜静小橙子，怎么等人也这么可爱。

王澜静毫不客气地开始蹂躏池澄的脸，就算不看口型池澄也知道王澜静在揉搓她脸的时候，都说了些什么。

池澄一般都是乖乖地在那里，乖巧地等待每一个姐姐在她脸上恋恋不舍地捏上一把。好在年轻，她们频次也不高，池澄脸上并没有什么变化。

离比赛越来越近了，教练们也看的越发紧，休息时间不断缩水。还没聊上几句，丁欣怡的苹果还有半个的时候，教练就已经在那边吹哨等候了。

等人都走完，池澄坐在原地，看着她们集合。周小菁突然出现在她身后，坐到池澄身侧，顺了一块苹果。

周小菁要不要回去看看？

池澄不了，训练重要。

池澄的耳朵现在已经能听清声音，只不过很微小，医生说还不能戴耳机让耳朵受太多的刺激。

只不过能听到这件事就足够池澄高兴好久了。

原本以为池澄在逞强的张豆豆看着她逐渐恢复如初的机能和心理状态，叹为观止。

张豆豆是我的错，我小看她了。

周小菁这可是池澄，我最优秀的门生。

张豆豆得了吧你统共就带她一个。

周小菁难道不是吗？

张豆豆是是是，也是我的最优秀门生。

两个教练相视一笑，在垫子上练习的池澄猛然瞟见她们的笑容，整个人一抖，球直接飞了出去。

下一秒，她就看到两个人垮下来的脸，以及张豆豆的声音。

张豆豆捡球，重三。

捡球，动作重新做三遍。

池澄讪讪一笑，这个感觉对了，刚刚的应该都是错觉。

她适应能力很强，无论在怎么样的环境下都能沉下心做自己的事。就好比此次意外，池澄并没有怎么被影响，看着比之前反倒更活泼了。

布利兹纽克知道这件事后也没有展现出多大反应，只是惊讶地反问了一遍池澄，想到自己语速快又放缓语速问池澄事情始末。

最后知道是意外，布利兹纽克才松了口气，笑着说池澄还跟以前一样。

布利兹纽克的搭档教练孙丹听到两个人的聊天内容后，差点惊掉下巴，她当时知道池澄暂时性失聪的时候表现得比周小菁还慌张。

她听着两个人熟稔交流的俄语对话，不由得开始想，莫不是她们师姐妹先前的竞争环境太过恶劣，才会造就这一副处事不惊的性子。

这样想着，孙丹只觉得池澄的性格更加难能可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