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说一晚吗?为什么住了三晚了还没走?真是请佛容易送佛难,每天早上,太上皇起床干的第一件事就是鬼头鬼脑地探出他那颗头,看看这尊大佛走了没有。
亓官隹:“太上皇,早。”
太上皇的心一凉,还没走:“早……”
每天早上都跟他说“早”,睡觉前跟他说“晚安”,他俩这晨昏定省让他既没精神也没睡好。
看着眼前色香味俱全的早餐,太上皇食欲全无,看了看对面吃得津津有味的亓官隹,他忍不住问道:“邪王今日可打算回宫?”
亓官隹:“不打算。”
太上皇:“那……”
太上皇还没说完,亓官隹便打断道:“太上皇每天都跟孤说一样的话,不觉得无趣吗?”
太上皇瘪了瘪嘴,无趣啊,但除此之外他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亓官隹:“不知道该说什么,不如孤来找个话题?”
太上皇猛地一抬头,他刚刚有说出声吗?
亓官隹放下手中的碗筷:“不如就说说太上皇带小友去姻缘庙的事吧。”
唉?这个话题怎么听着有点不正经?
太上皇:“快过年了嘛,带上好友去见见夫人。”
亓官隹:“太上皇后?在那座庙里?”
亓官隹想起之前太上皇的那句“在宫外”,原来是这个意思。
亓官隹:“孤听闻太上皇退位后将太妃、太嫔都放出了宫,只留下了太上皇后一人,看来太上皇跟太上皇后的感情确实不错。”
太上皇无奈地笑了笑:“哪儿有什么感情啊,但我既然担了他丈夫的身份自然也要肩负起丈夫的责任。”
太上皇说完就发现了亓官隹不解的眼神,太上皇:“等你以后为人夫就明白了。”
亓官隹:“那……那些妃嫔就不用负责了?”
太上皇说着说着突然来了劲:“都说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可衣服再多一次不也只能穿一套?我觉得吧,夫人,一个就够了。”
亓官隹:“南吴的风土人情还真是特别,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
太上皇:“你是拥有一整个美人林的帝王,不理解也正常。”
亓官隹疑惑地看着太上皇,说的好像你不是一样。
跟太上皇待得越久,亓官隹越觉得他跟聂双双关系很特殊,不是男女之情,却又似乎超越了男女之情,他们有着相似的语言习惯、行为习惯,就好像他们有着一个只属于他们的世界,别人不知道也融入不了。
因为亓官隹在的关系,这几天我一直没去宿舍,总觉得这个邪王真的很邪,好像在他面前就藏不了秘密,但是今天聂清风硬是拖着我来了。
聂清风:“不行,今天必须去,年后我就要回军营了,我是见一面少一面。”
我被他扛上了马车:“聂清风,我上次跟你说的话你是一句没听懂是吗?”
聂清风想了想:“哪几句?”
我翻了个白眼,直接说道:“你跟谷雨没戏,别再追了。”
聂清风:“我不信,好女怕缠郎。”
我:“对,好女怕缠郎,但是这句话的实现是有前提的。”
聂清风:“什么前提?”
前提是两个人之间没有隔阂,没有无法跨越的阶级障碍,也没有无法抹灭的心里伤痕,但是这些都横在你们之间,是一条无法跨越的鸿沟。
我无奈地往后一靠,有口难言就是如此吧。
来到宿舍,太上皇正在跟亓官隹下棋,这两人的关系怎么变好了?
谷雨在一旁奉茶,太上皇没有那么多规矩,所以她基本都是在为亓官隹奉茶,我转头看向聂清风,结果吓了一跳,刚刚还兴致勃勃的他,这会儿就像一只正要上场的斗鸡,浑身的毛都竖起来了。
此刻聂清风脑子里蹦出了两个字:归宿。
我:“你干嘛?”
聂清风:“都怪你,这么多天没来,结果让这宵小之徒混了进来。”
我这会儿根本没心思跟聂清风生气,我看了看亓官隹紧张地说道:“你小点儿声!”
结果聂清风更大声了:“我为何要小声,我凭什么小声?”
亓官隹朝我们这儿看了一眼,又转过头,说道:“聂姑娘这么多天没来,今天怎么想起过来了?”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聂清风就蹦了过去,他捕捉到一个重要的词:这么多天!
聂清风走到亓官隹身边:“你在这儿住了很多天?”
亓官隹看都没看聂清风,这激起了聂清风的斗志,他:“我也在这儿住过很多天,比你还早!”
亓官隹终于抬起了头,很明显这个人不知道他的身份,他看了看一旁看戏的太上皇:“你不打算管管?”
太上皇一脸贼笑:“你们年轻人的事,我管不合适吧?”
谁让你杀我杀得片甲不留,这会儿轮到我看戏了。
亓官隹将手里的棋子一扔打算进屋,聂清风紧随其后:“你别走,我告诉你……”
他还没说完,一冥不知道从哪里窜了出来,伸出手拦住了聂清风,我看架势不对赶紧上去劝道:“这是我三哥,对不住,对不住啊。”
听完我的话,亓官隹的脸色明显松动了,可聂清风这个憨货,不见好就收反而唯恐天下不乱:“臭丫头别在那儿丢我面子。”
亓官隹的脸瞬间黑了:“一冥,别打死就行。”
亓官隹一说完,一冥就出手了。
因为经常看聂清风打拳,他的身手我还是知道点的,虽然不能说是高手,但也不弱,所以我一开始并不担心,但直到我发现一冥的右手一直没动过时,我才明白他们之间的差距。
原来一冥是这样的,原来我不知道的事还有很多。
很快聂清风就被揍飞了,谷雨向前踏出了一步却又忍住止在了原处。
看着亓官隹跟一冥离开的背影,我一下愣了神,就这样我们谁也没去扶聂清风,聂清风很失落,他趴在地上一动没动。
太上皇看了看聂清风,朝他扔了一个棋子:“还活着呢吧?”
聂清风微微抬起了头:“我输了……”
太上皇笑了笑:“年轻人,认清现实是好事,但你是不是弄错了,这儿从来没有你的战场啊,又谈何输呢?”
聂清风还没搞清楚这句话的意思,周围的人就都走光了,他失落地坐在廊下,不一会儿一只纤细的手伸了过来,掌心还托着一个鸡蛋。
谷雨:“敷敷脸吧。”
聂清风微笑地接过,受宠若惊,但下一秒又微笑全无。
谷雨:“敷完就走,不要再来了。”
聂清风握着鸡蛋,就像握着自己的心,只是鸡蛋还完完整整的,而他的心已经被捏碎了:“我从来不会强迫你做什么,以前是,如今也是,你若真不愿意再同我一起,我自然也……”
聂清风的声音越来越轻,顿了一下他又说道:“我只想在你找到新的归宿前,继续对你好,不要你回报什么。”
谷雨转过身终是不忍心,离开前她轻声说道:“那是西泠邪王陛下,太上皇的贵宾。”
聂清风心里的阴霾瞬间被吹散了,原来他不是归宿啊!但很快那阴霾又回来了,他居然挑衅了邪王?
亓官隹出来时,就看到聂清风直直地跪在门口,看到他立刻磕了个头:“邪王陛下恕罪!”
亓官隹也不着急让他起身,他重新坐下:“刚刚不是已经惩戒过了吗?”
聂清风松了口气:“多谢邪王陛下。”
亓官隹:“不过……”
聂清风刚刚抬起的头又重新低了下去。
亓官隹:“孤有事问你。”
聂清风提起了所有的精气神听着。
亓官隹:“聂姑娘是个怎样的人?”
嗯?聂清风忍着让他再重复一遍的冲动,谨慎地问道:“哪个聂姑娘?”
亓官隹:“你刚刚喊臭丫头的那个。”
聂清风哭丧着脸:“在下以后再也不喊了。”
“不过……”聂清风抬起头,“她来聂府的时候在下已经进军营了,跟她相处的其实不多,这六年我们说的话加起来还没这些日子多呢。”
亓官隹有点惊讶:“你是说她是六年前才来的聂府?”
聂清风:“是,父亲说是他的外室生的女儿,就给领回来了。”
亓官隹:“就她……一个?”
聂清风不懂了,这个邪王的问题怎么越问越怪啊?不是一个难不成还有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