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宜宁是在乔月蝉和陈兰被处置的第二日才得知的此事,也说不上心头是一种什么感觉。
似乎...谈不上为母亲沉冤昭雪的喜悦感,也没有揪出仇人并实施报复的快感。
不知为何,望着国公府高高的府墙,她心头忽的升腾起一股悲凉之感。
这个时代,似乎并不容许女子立世。世家之中,看似花团锦簇,可实则每一个人都在为家族筹谋,又被家族筹谋。
男儿郎许是好些,若有能里,便能建功立业成就一番自己的事业,可女儿家就只剩成婚这一条路可走。
嫁得好,又能肩负起主母之责,便是为家族争光,为宗族出力。
若多子嗣,便算得幸。子嗣多儿郎,则再幸。儿郎成材者多,为更幸。若皆成材,便是大幸...
可...女儿家呢?为何女儿家不能同儿郎般立世?又为何女儿家不能似儿郎般征战沙场建功立业?又为何不能以女儿家成材为幸?
罗宜宁不知道,也参透不了。
年后,除了科举考试外,报名参军也是一件大事,罗成文特地留到儿子成功报上名后,替儿子穿上铠甲,满目欣慰,“孩子,切莫...怪罪你祖母...更...更对你母亲觉得愧疚和不公,万事都是为父一人之过”。
提起母亲,罗远山眼底神色微沉,“爹,我已是大人了,又何尝不明白其中道理?只是叫我不怪罪祖母,我实是不能。我也知道作为小辈,我没有怪罪长辈的资格,可那毕竟是我的母亲,是生育我的母亲啊...若是祖母当日不这样选择,或许母亲也不会走到这一步,或许母亲也会像阿玉跟阿秀一样活得肆意畅快”。
想起自己两个妹妹,罗远山又笑了笑,“不过若是能叫两个妹妹躲在我的羽翼之下翱翔,或许她们会活成母亲的另一番模样也说不准呢?”。
罗远山被分在驻边将军麾下,即刻便要启程,翻身上马之际,他还是忍不住对父亲说,“爹,在这个世上,儿郎远比女娘们要容易的多。所以爹,我万不会活成您这般模样”。
罗成文心头一颤,终是不敢再抬眼去看儿子。
罗山远走后,罗成文也到了赴任的时候。如今大房主母‘病着’,整个家就全靠二房支撑了,他拉下脸面同弟弟喝了一顿酒,嘱托弟弟代他多看顾些自己的儿女,又同弟媳再三恳求,来日罗宜玉出阁,望能请动林家老夫人前来做福运婆婆。
临出发前,罗成文仍是放心不下,站在侄女罗宜嘉身侧柔声拜托,“嘉儿,伯父晓得你是个心善的姑娘,待你几个姐姐都极不错。只是大房如今无人,只剩她们两个姑娘撑着,伯父难免放心不下,若是得空,还望你多拉扯你两位姐姐一二,莫叫她们在族中落了面子”。
罗宜嘉乖巧应下,“伯父放心,本是一家姊妹,何须拉扯”。
罗成文接连哎了三声,饶是再不放心,也到了离开的时候。
最后在马车里回望了下罗府的牌匾,顿觉又萧瑟冷酷了许多,遂撇下帘子不愿再看。
城门处,陆嘉学和韩炤骑在马上眺望,好不容易等到了大军路过,领头的将军冲这二人点了点头。
俩人也并未喊罗远山出来,只是在人群之外遥遥朝着罗山远拜了一下,算是送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