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若君为舟,我愿为风,魂骨都消尽,吹舟渡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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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站起身,看向身前众人;我抬起眼,看朗朗乾坤。
望向苍穹未尽之处的隐隐光亮,阳光普照大地,一切黑暗都慢慢消退,昨夜里发了狂的众人此刻乖乖站在那里,我竟然从刘辩引而不发的眼里看出几分委屈。
广陵王?
我适时表示出自己的疑惑,可是几个人此刻一个比一个老实,真当我是飞云一般好骗吗?
还是干吉微微点头,对着我随意作揖,上前一步。
平淡瑰丽的声线有种独特的美感。
干吉是巫血,它能放大人内心的欲望,鬼怪就是人们内心贪欲的化生。
他顿了顿,似乎在思考怎么表达更加清晰,看着旁边的人不是看天就是看地,我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让自己尽量用和煦的声音说道。
广陵王你但说无妨。
他面上没有什么表情,黑色丝绸轻轻包裹住他的眼睛,白皙的脸颊上莫名有种澄净禁欲的美感。浅色的唇微微勾起,他似乎很尊敬我,我不懂他为何这般,仿佛我是他认定的王。
我相信自己并没有听错,他的声音从平直到起伏,此刻的声线有种狂热的魔力。
干吉天道将我们贬斥于此,他言我们心中没有“信仰”,何谈一斗米救苍生。
他似乎很疑惑,歪着头望向我,银灰色的头发在动作间起伏,像海浪波涛。
干吉可是广陵王,我们救苍生,渡万民,绝望者有了生存的希望,身死者有了前路的野望,万物刍狗,天地不仁。
字字泣血,宛若控诉。
可是他的神态自然,没有一分悲戚与痛苦,仿佛只是稚童在询问世间万物。
他没有提一点信仰,可是他们都看着我,平静又淡然,像是理所应当,我即是方向。
身旁的一切变化,没有恢宏壮丽的学校,只有孤零零的散落孤坟,在白日刺眼的光照耀下,像记忆中的片段光影。
这是这个世界本来的模样,苍凉孤寂,只有几个赤忱的证道者,执拗不舍,守着处处孤坟,寻前行方向。
又或是在守候着信仰之人带他们行至远方。
眼前莫名浮现出个个场景,鲜血潺潺流淌入坟墓,清甜的巫血沸腾,撑起无数个瑰丽的梦境,升腾热气的新鲜肉脯缠绕着黑气唤醒沉睡的生灵。
后来我问过他们为什么这样做,人死如灯灭,生死之外鬼神之道仿佛无用之功。
以前的他们不会做这些无用之功。
我记得刘辩紧紧盯着我的眼睛,似笑非笑,语气里有一种自己都道不明白的骄傲释然,像是万钧重量轻飘飘落下,不留痕迹。
刘辩也许是我们也想听一听乱世中的哭声吧!
刘辩因为有人会去听,白骨做丰碑,身死魂不灭。
此刻我看着好像没有尽头的坟山,飘渺的枝桠沙沙作响,恍惚间恍若哭泣。
我沉默着向前走去,此前我听见过、看见过无数人的颠沛流离,浮尸遍野,马革裹尸,没有此刻来的触目惊心,心如刀绞。
触摸着墓碑处的斑驳纹路,我看向身后一直没有出声的一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