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三途川笑止三千泪
一行仙官随太白金星,悟空两个来到这三途川旁,不一会儿便寻到了绛珠仙子独坐磐石间幽幽独泣,她着翠绿钗裙,眼眸泛红,掩面而泣。
周围都是游魂于乱石穿梭,无一个留在她身旁相劝的,只因诸鬼差小鬼儿游魂儿,该劝的都劝了,该说的都说了,实在是说不清,劝不动了!就离她远些,防散了自己的魂儿,随她去吧!
“这就是绛珠仙子了?”悟空一见皱眉道,他平素最见不得小女儿哭,她们生的娇弱,哭起来总是伤了她们身体,又扰他人耳朵疼,这是他在世间颇烦心的第二件事儿。
“是,大圣好眼力!”太白金星心道:小猴儿,今日也该是你丢人现眼了!
“何妨?老倌儿和诸小仙儿看了,看大圣爷爷如何度这仙子的愁苦!”悟空耐着性子,优雅的甩了拂尘,迈了四方步,行至那掩面仙子身旁,颇有风度道:“小仙子,你何故一人留在此方境地哭啊?”
绛珠闻言止了泣抬头打量他,觉得这是个未见过的道友,不知从来的,该是来劝她的,只她哭了这么久,神魂颠倒了,不知道从何说起,遂从她与神瑛侍者如何结的木石前盟,如何在那红楼殿里化为黛玉二八年华虚度一生,那神瑛侍者所化的宝玉又是如何辜负她一片相思深情,说着只认木石前缘却还不负金玉良缘,同宝钗姐姐成了婚,自己如何大病里焚了旧时心意,怒愤悲忧之间一条玉带送了命,回来警幻仙姑处,就要来投胎,又闻神瑛侍者还执念在红楼殿里出不来,就去也不是留也不是,将自己用三千不尽泪困在此处的因果讲了个七八!
她讲到情痛处往往如个泪做的人儿,而不是个仙草化的仙女儿,饶是悟空如此胸怀,也是扶额叹道:“仙子,前情我大概晓了,你那神瑛侍者化的宝玉,早该弃了他朱门酒肉臭,愿为他门前冻死骨,也该随你一同玉带高挂,出了那红楼殿的!如今,他出不来,自然该是舍不了金玉良缘,他心里自然也该有个心魔了!你且莫哭,只哭也救不了他除却心魔出幻境呀!”
绛珠听他此言有理,当真自己平复了心情,一时里不哭了,显得周遭安静了许多!待她收了掩面的衣袖露出真容,悟空一下失了魂儿,这情之一字当真是好生磋磨人,你看这好好一个仙子哭的瘦骨嶙峋,脸上如秋日黄花,催败的很!
“那,道友,你可有妙计呀?”绛珠仙子心里又生了希望,她自然还是恨那神瑛侍者有情无义,但是也想再见一面问他个真心。
“仙子,你没了那神瑛侍者,可做绛珠修大道,可做黛玉赋诗书,还寻我妙计?所谓何故?”悟空是真不解,大圣往年也非是不解情字,也非是不闻欲欢,只是觉得自己是天地间一块顽石而化,且本相是个猴头,情欲一事,冲的无非就是如花美眷,俊郎少年,世间何人能与一个石心的猴头谈情纵欲呢?
“道友,你非为情所困,自然不懂我心?”绛珠说着就又要再哭。
“仙子呀!你看,我说的是实在话,你看!”悟空怕她再哭,动情痛心,往后更难劝了!遂施了个小法术逗这小仙子玩儿,让这三途川内的血水尸骨霎时间都化作灵山满塘的佛莲,那情景之盛大,使这界的诸小鬼儿和今日来旁观的仙官们都一时里迷了眼,不知此处是何处,今夕是何夕了!
此一番那绛珠仙子也苦相换了笑颜,一霎时忘记了愁苦,悟空见她不哭反笑,赶紧收了神通,叫来一行仙官:“诸仙官儿,看,我不仅止了绛珠哭泣,还逗她笑了,如今也算度了她的苦,解了她的愁,除了她的心魔了!往后尔等回到天庭可要重新为我立立威名啊!”
绛珠在他身侧,自然也听到了这话,知道自己的愁苦都成天庭上的一番赌注了!立刻气恼压了悲痛,站起来,上去就推悟空,愤道:“你这哪里来的小道士,我好歹也是个仙子,你同人如此耻笑我,究竟是何故?”
“仙子,我等将你作赌,非是取笑你,而是……”悟空任她推,反正她也推不动,想找个借口,却也找不到,这确实是取笑了!他不该。
“不是取笑,又是什么?”绛珠见推不动这嘴皮子硬的小道士,又坐下,却不想哭了,虽说这人讨厌,但话都是为自己好,也是自己不该只会哭哭啼啼的。
“大圣,如今怎么算?”太白金星带着众仙官走过来,笑意盈盈,早知这猴子解不了今日难题。
“自然是我除了这绛珠的心魔!”大圣是真的好胜。
“大圣止的了她哭,却度不了她苦,逗得她笑,却解不了她愁。怎么说是助仙子除了心魔呢?”太白金星说着又伸进袖子拿悟空当初写好的合同给他看,又问绛珠道:“仙子,你看,这是大圣与我等定下的赌契,如今他可成功了?”
绛珠闻言看了那赌契,未退泪痕的脸上霎时如春雨桃花,一是不曾想这小道士是齐天大圣所化,二是不解这大圣怎么有趣儿来奚落她一个小仙子。如此,她不能让这大圣如愿:“没有,我心里如今除了悲苦又都是羞愤了!”
“小仙子,你心魔未除,怎么刚刚就笑了呢?”悟空也有些气了!
“我……”绛珠无奈了!她不是被盛景迷了吗?
“仙子,莫要哭了,你方才见到佛莲盛开的景象给痴迷住了,就是我这小老儿也被迷花了眼,更何况你修为浅薄呢?”太白金星今日是决心要大圣的脸丢在在三途川了!
“是了,我心魔未除!”绛珠忧道,心里也确实作如此想。
“也是,这心魔非一日生成,自然也非一日能除,仙子,我怜惜你,你拜我为师,随我去修行,心魔除了,再回天庭复职修道,可好?”悟空不是从前那般毛躁小猴了,仔细想想,这仙子确实心魔未除,自己确实不该没实现诺言就只好胜。且那仙子的心魔明明就是困出来的,她方才见灵山佛莲大盛,满目向往,我带她去游历一番,那心魔不日就除了!
“啊!大圣?你当真要收我为徒吗?”绛珠内心中隐隐有所期待,此番机缘,她若是成了大圣的徒弟,那回来再见神瑛侍者也有的说了!
“自然当真!”说着,悟空现了原相,着了一套三藏法师当年常穿戴的僧袍,袈裟披身上,佛珠拿手里,俨然一副得道师尊的模样。
“啊,如此!小仙绛珠,今日拜在,齐天大圣门下!”绛珠见此,有些尴尬,莫非这以后她也要作个尼姑打扮?但还是拜了师。
“哦,那大圣,我等就先回了,等绛珠仙子除了心魔回来天庭,这合同再还与你呀!”太白金星,说着,收了合同就要走。
“好,诸位仙官,先回吧!不出人间月余,这绛珠仙草便能除却心魔重登天庭了!”悟空心里其实没把握,但是嘴上还是要撑场面的。
“好,那月余后,再见!”众仙官说着便一行结伴走了!
“仙子,我带你去修行!”悟空老神在在道!
“去何处?”绛珠惑道。
“去洞天福地,我老家!”悟空前面走了一阵,察觉到绛珠未跟来,复回到她身边,原来,她来此地多时,原来的仙草本体竟在此处生了根了!悟空是真的怜惜她,使了个法术给她断了根,只这断根之痛也未让她流泪,却每每提起神瑛侍者,她便哭的不成样子,悟空是真的疑惑难解,也不再多问,只抱了她就往花果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