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她尽心打理姜府,她以为,同将军也算是琴瑟和鸣。
而将军今日这些话无疑是告诉她,她在将军心里什么也不是,那她这些年的付出,她对将军的感情算什么?
林芳宛还没来得及悲伤,就悲愤地指着芸姨娘,“她怎能与我相提并论,我好歹是林家正二八经的小姐,她不过是低贱婢子出身,就是将她打死了又如何?将军今日竟要为了她责问我?”
说完林芳宛就后悔了,她在将军心里一直是仁善的存在,这些话无疑将之前她的形象推翻了。
姜淮与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在林芳宛心里,下人的命就不值钱吗?
“姨娘,人命平等,就连大启律法也没有将人打死了不用偿命的道理,芸姨娘是府里的姨娘,莫说她并无过错,就是有错,也该由父亲断绝,姨娘怎能将一条人命说得如此轻浅,莫非在姨娘心中,您的命是命,别人的命就不是命么?”
“大小姐,别说了,都是我的错,就让我走吧,省得惹夫人生气!”芸姨娘恰到时宜地自责道,那模样分明是受尽了委屈,却又不怨旁人,只愿自己命薄。
芸姨娘平日最温顺不过,今日险些丧命,不过是林芳宛故意挑事,她何错之有?因此众人对她是怀有同情的。
反观林芳宛,为了泄愤,将怒气撒到无辜的妾室身上,哪有主母的气度?
“芸儿,你别说了,我都知道。”姜淮与宽慰道,任谁都知道,如果不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单单是一顿饭,芸姨娘不会寻了短见。
芸姨娘这是日复一日受了林芳宛的刁难,才会想不开。
林芳宛受不了了,指着芸姨娘的手都在发颤,“芸姨娘,我何时逼你去死?”
芸姨娘怯怯地往姜淮与身边缩去,姜淮与见此时此刻林芳宛还咄咄逼人,对她更是失望。
“是我错看了你,我原不该将你扶正。母亲生病,你敬而远之,就连语柔和陌儿也同母亲不亲近,此为你教养之过,亦是对母亲不孝。你逼迫妾室自尽,此为无德。”
有些事他不说,并不代表不知道。
姜淮与话语轻轻,但林芳宛听得震惊。
将军说的都是女子所犯七出,将军的意思,莫非是要休了她吗?
她筹谋多年,为的就是姜府主母的地位,难道今日因为一个芸姨娘,就将自己的所有辛苦付之一炬?
林芳宛急切上前:“将军,都是她害我,我真的没有逼她自尽!”她把目光投到姜止身上,姜止仿佛被吓到了,后退几步,“姨娘,您这么看着我做甚?”
林芳宛恍然的样子,“我知道了,是你与芸姨娘合谋害我!”
“爹,姨娘怎能随意攀咬,我今日是听闻芸姨娘被接回来了才回来看看是怎么回事,这府里人都知道,芸姨娘是去替我祈福的,姨娘偏把她接回来,是不想让止儿生子吗?”
姜止的话无疑是火上浇油,林芳宛非但容不下芸姨娘,连姜止这个亲妹妹留下的嫡女,自己名义上的外甥女都容不下,可见心思是怎样狭隘。
“够了!”姜淮与怒吼一声,她自己犯了错,把过错推给芸姨娘也就罢了,止儿能有什么错?
林芳宛经这一吼,安静了下来,姜陌从外面跑进来,还不知发生了什么,只见场面紧张,他瑟缩在林芳宛怀里。
林芳宛见到陌儿,将他搂在怀里又哭又笑,不知是怎么了。
她抚摸着姜陌的头,呢喃道:“陌儿,你爹不要我们母子了。”
姜淮与到底是心软了,林芳宛再怎么样也为她诞下了一双儿女,这么多年夫妻,他与林芳宛也并不是毫无感情的。
“林氏降妾,芸姨娘移出府外居住,今日之事到此为止吧。”
最为震惊的是芸姨娘,林芳宛逼迫她断了彦儿的前程,她才想出这招鱼死网破,原想着林芳宛怎么样也要付出代价,可没想到,将军让走的那个人,是自己。
将军是不可能再纳妾了,将军让她移出府,让林芳宛留下,林芳宛名义上降妾,实则还是主母。
芸姨娘嘴角抽搐了一下。
果然在将军心里,自己才是最无足轻重的。
那么这么多年将军对他们母子的视而不见,也都说得过去了。
芸姨娘对姜淮与怀有的最后一丝情分也散去了。
芸姨娘没有表现出丝毫不满,下榻跪了下去,仿佛感激道:“往后妾身不在府里,将军多多保重。”
发泄了一通,林芳宛反而平静下来,她发髻散乱,眼看着芸姨娘收拾衣物要准备出府。
芸姨娘的东西说来少得可怜,能带走的竟只有一个小包袱,姜淮与看不下去,给她准备了些银两,另又让别院那边添置些家具。
姜止瞧见,芸姨娘走的时候虽然眼角含泪,嘴角却是含着笑的。
出了府,意味着她彻底摆脱了林芳宛的掌控,将来只要彦儿出息了,他们母子总有好日子过。
屋子空了,林芳宛还痴坐着,两眼无神,而姜陌似乎以为这一切都是姜止造成的,小老虎似的龇牙看着她。
“姨娘也回去吧。”姜止无视姜陌的表情。
姜陌对她还造不成威胁。
“止儿。”林芳宛忽然喊了她一声。
这一声,或许是这么多年来林芳宛第一次将她看作外甥女的呼唤。
姜止仿若未闻。
她与林芳宛又哪里有什么情分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