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姨娘搬往别院,姜止抽空出来看他们母子。
别院在一个清静之地,不仔细些,还找不到,听说姜淮与并未来看过芸姨娘。
佩儿叩了门,里面出来个洒扫丫鬟,认得是姜大小姐,将人请了进去。
芸姨娘哭得一双眼睛肿得胡桃似的。
那日明明是林氏的错,父亲却将她迁到别院,至今也没来看过她,想来她心里难受。
见姜止来了,她匆忙擦了泪,接着竟对着姜止跪了下来。
姜止惊诧:“芸姨,您这是做什么?”她急忙将人扶起,芸姨娘无论如何都不肯起,姜止觉出些什么。
芸姨娘犹豫再三,终是说道:“大小姐,我对不起你和夫人,我真是该死啊!”芸姨娘抬手便打上自己脸颊。
芸姨娘这番做法着实奇怪,姜止茫然,“芸姨,有什么话,您起来说。”
芸姨娘擦着泪起身,声音犹是带着哽咽:“大小姐一定奇怪夫人身子好好的,自己又是大夫,怎么会一病不起了吧?”
对母亲的死,姜止一直心有怀疑,母亲医术一绝,又不曾得过绝症,怎就会一命呜呼。
难道这其中,真有什么隐情?
姜止面容冷肃,“芸姨,到底是怎么回事?”联想到自己捡到的刻着“芸”字的玉佩,难道母亲的死真与芸姨娘有关?
芸姨娘是母亲身边最亲近之人,亦是自己信任之人,若果真是她害了母亲……姜止此刻的心情极为复杂。
芸姨娘环顾四周,姜彦在自己房间温书,这房里只有她们三人。
芸姨娘终于下定了决心似的道:“是我没照顾好夫人,当年……”
芸姨娘遥遥说起当年的事。
当年姜止走失,姜府遍寻不见,林挽月思女心切,一下子病倒,京城大夫束手无策,林挽月病了一阵子,就这么走了。
这件事在外人看来没什么蹊跷之处,林氏夫妇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只叹自己女儿命薄,可是有一日,芸姨娘给林芳宛送补汤时,偶然听到,姜止走失,是林芳宛故意为之。
“是林芳宛?”那段不堪的岁月,至今想起来,姜止仍觉得胆寒。
若不是她命大,刚好养成了药人,早就命归黄泉了。
她只以为是自己时运不佳,遇上了那伙恶人,原来竟是有人故意为之?
姜止愤怒不已,那人,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自己怎么说也算是林芳宛的亲外甥女,她再不待见自己,也不该下此毒手,累得母亲也病倒。
芸姨娘又问:“大小姐是否捡到了一枚玉佩?”
此事是芸姨娘的心病,与其一直担忧,不如直接问出来,也免得姜止生疑。
姜止缓缓掏出那枚玉佩,上面沾着血迹,且,刻着芸姨娘的名字。
芸姨娘眼里有一抹急切,但很快就一闪而过,她平静道:“这正是我的玉佩,玉佩丢失,我以为落到了林氏手里,夫人病重之时,是我在身边照顾,渐渐的夫人就不行了。
夫人离世的前一天晚上,彦儿身上发热,我照顾彦儿没过去,谁知第二日就……”
那晚上发生了什么,谁也不知。
芸姨娘说到这里,已经抑制不住哭声,她与林挽月是自小一块儿长大的,感情非同一般。
“夫人虽病重,可也不至于就不行了,我心有疑惑,偷偷把夫人的药渣拿去给大夫查验,结果在里面发现了一味毒药。”
芸姨娘又跪了下来,满脸泪痕,“大小姐,夫人是让人毒死的呀!”
姜止身子一软,若不是佩儿扶着,她已坠落下去。
“是林芳宛害死了母亲!”她死死咬住唇,咸涩的味道在口中蔓延,四肢百骸皆是冰凉。
母亲,她是林芳宛的亲妹妹啊。
外祖父母待人和善,从来没有亏待过这个庶女,母亲待她也如姐妹一般,她怎就狠得下心害了母亲?
“我暗中查验的事被夫人知道了,夫人是由我照顾的,若是出了差错,定然是我的过错……她威胁我,命我不得争宠,做小伏低……”所以她才蹉跎了最好的时光,过着卑微如泥的日子。
“这玉佩是我送给夫人的,我想着我不在夫人身边,夫人看见它也能知道有人惦念着她,不至于心里太过难受。夫人离世之后,却怎么也找不到这枚玉佩,当是被林氏拿去了。”
芸姨娘悲愤交加,泪如雨下,玉佩之上的血迹,无疑是林挽月毒发时痛苦挣扎留下的。
“夫人,死得好惨呐。”
姜止一下坐在椅上,妆容早已被泪打花,她浑身颤抖,双目猩红。
“小姐,您别这样,别这样……”佩儿呼喊着。
姜止的手不觉抓紧椅子扶手,手指鲜血淋漓了尚不自知。
许久,她木然道:“佩儿,扶我起来。”
刚起身,却又险些跌倒。
“大小姐……”芸姨娘在后面喊她。
姜止恍若未闻,摇摇晃晃朝着外面走去,没走几步,就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