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佑老成持重,皇后一向是放心的。
“佑儿,连你也打趣母后。”
元佑绕到她身后,给她捏肩,“在儿臣心里,任何女子都比不上母后漂亮。”
皇后心里的忧虑一瞬间就散去了。
元佑从小到大就没让她操过什么心,又勤恳好学,宅心仁厚,做太子无可厚非。
“红颜未老恩先断,这宫廷之中最是无情,佑儿,母后是担心你啊。”
皇上宠不宠她已经不重要,她担心的,是元佑的将来。
“深宫波云诡谲,儿臣知道该怎么做,难道在母后心中,儿臣就是个酒囊饭袋吗?燕贵妃想让二弟做太子,也要大臣们答应才是。”
“佑儿深谋远虑,燕贵妃一党狡诈,佑儿还需多加提防。”
“儿臣都明白。”元佑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母后,看儿臣给您准备了什么?”元佑拍了拍手,宫人抬进一面颜色鲜亮的深红珊瑚进来。
“母后未出嫁的时候,最喜欢珊瑚了,外祖特意让人在您房间置放名贵珊瑚,母后的闺名就叫珊瑚呢。”
那仿佛是很久远的事了。
她是外族女子,当了大启的皇后之后,因着贤后的名声,崇尚节俭,殿里就再也没摆放过珊瑚。
出嫁前带来的那架珊瑚,也因燕贵妃喜欢,被皇上强行赠与她了。
其实皇后知道,燕贵妃根本不喜欢珊瑚,那珊瑚送过去没多久就被她损坏了,而自己从母国带来的念想,就这么没了。
皇后的手抚过那珊瑚,格外珍惜。
“这珊瑚看着价值不菲,佑儿费了不少心思吧?”这宫中,也只有佑儿会这么为自己费心了。
当年她是黎国最受宠的公主,大启势力薄弱,请求与黎国和亲,来到大启之后,皇后才发现,大启皇帝有个青梅竹马,那便是燕贵妃,为着能借黎国的势力,他宁愿让自己当皇后,让青梅竹马做贵妃。
这么多年来,皇上都觉得是她阻碍了他和燕贵妃,可明明是他算计了自己,让她在大启倍受冷落。
她在大启唯一的欣慰,便是元佑这个争气懂事的孩子。
元佑笑道:“这珊瑚是一个黎国的商人贩卖的,可遇不可求,儿臣想着母后定然喜欢,就买下来了,母后操持宫务这么多年,也不该委屈了自己。”
皇后眼圈泛红,“佑儿有心了,母后很喜欢。”
在元佑离开之后,凌秋面露担忧,“太子殿下是一番好意,只是这东西珍贵,若是留下了,难免那位不会作妖。”
凌秋是从黎国跟着皇后嫁过来的,自家公主当了皇后以后,竟连殿里摆放贵重东西的资格都没有,否则就会惹人诟病,说她奢华无度。
凌秋不免觉得心疼。
“燕贵妃若是知道了,只怕会抢着要,到时殿下的心意就会被人糟蹋了。娘娘,不如把这珊瑚给太后送去,放在太后那儿,娘娘偶尔还能过去看看。”
太后是疼皇后的,送到太后那儿最保险了。
可这次,皇后却没有选择逃避。
“凌秋,本宫忍让了这么多年,你看燕贵妃消停了吗?”这些年她被贤后的名声压得喘不过气,放弃了许多东西,容颜逐渐衰老,而燕贵妃却活得潇洒自在,姿容焕发。
现在佑儿大了,燕贵妃的野心日渐显露,她不能再像从前那样一味忍让了,该早为佑儿做打算。
“娘娘,您终于想通了!”凌秋喜极而泣,娘娘这些年受了多少委屈,她本就是尊贵的公主,嫁到大启却连以前一半的待遇都没有,黎国皇上皇后如果知道,该多心疼啊。
皇后的眼中多了抹决绝,“本宫如果连儿子送的一面珊瑚都不能摆放,又如何做这母仪天下的皇后!”
这天下只能是佑儿的,任凭是谁也不能抢走!
自那日起,皇后仿佛变了个人,从不喜奢华,到锦衣华服,不但装扮变了,殿里的装饰也不再像从前那样简朴。
皇后待皇上依旧客气,但仿佛,少了些什么。
皇后的变化,自然是在朝堂上引起不满,朝臣们一番弹劾,皇上气得冲到皇后这里质问。
面对怒气冲冲的皇上,皇后淡然饮下一口茶水。
“皇上难道忘了,臣妾是堂堂正正的皇后,臣妾现在享受着大启皇后正常的待遇,那群老匹夫却言之凿凿,皇上后宫三千,哪一个不比臣妾奢华!”
“皇后,你可知你是后宫的表率?你这样做,还怎么在后宫带领众妃节俭?”
“皇上为何不问问燕贵妃,燕贵妃每日的吃穿用度,难道还少吗?”
“再者说,咱们大启国盛民强,还供养不起几个后宫女子吗?皇上如果担心这个,不如将后宫女子减半,这样花费自然少了。”
皇上自然是不会委屈自己的,天子该有的待遇都要减,岂不叫人笑话。
“皇上,臣妾在黎国的时候,过得比现在奢华得多,那时朝臣可没一句怨言。”
“你是觉得朕亏待了你?”皇上气得发抖。
这个皇后,自从入宫以来一直很乖顺,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你是在气朕宠燕贵妃,冷落了你?”
“国家若是强盛,何拘于在几个女子身上省银子,皇上该关心的不是这个。”
这场争吵,皇后寸步不让,皇上紧紧盯了她一会儿,发现这个皇后似乎有自己没看到过的一面。
“那面珊瑚?”突然,皇上看见了殿里富丽堂皇的珊瑚。
皇后坦然道:“是佑儿寻来的,是黎国商人带过来的。”
皇上若有所思,“佑儿……”皇上想起来,元佑没对他这个父皇这么上心过。
又想到,皇后的闺名就叫珊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