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咱换个医院行不?”
榭永安无精打采地坐在车后座,不耐烦地应付了句:“随便。”
这也不能怪他,脾气再好的人也受不住抑郁症的折磨。
“永安,到了,下车吧。”
榭永安把手机摁息屏,摘掉一只耳机,“啪”的关上车门,走向医院。
到了病房,榭永安一甩两只鞋,就躺在床上听起了歌。
“诶,大哥哥,你怎么看起来不开心呐?”
榭永安闻言,抬起头。
只见一个光头的少女露出略带羞涩的笑容,向他展开手心,里面是一颗草莓味的糖果。
“这个给你,我妈妈说,吃糖就能变得开心。”
榭永安犹豫了一下,接过了那颗糖。
“大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啊?”
“榭永安。”
“真巧啊,咱俩同姓欸,我叫榭言亦。”
“……”
榭永安以一阵沉默结束了对话。
“诶,大哥哥,你在听什么呀?”
“听歌。”
“听什么歌啊?”
榭永安被问得不耐烦了,直接塞给她一只耳机。
“这是什么东西啊?”榭言亦从小生活在重男轻女的家庭中,什么都先给弟弟,所以从来没见过耳机。
“你没见过耳机?”
榭言亦摇摇头。
不知为什么,榭永安竟有了一丝同情。
他从包里拿出一副备用耳机,递给榭言亦,说:“这副耳机送给你,我完了教你用。”
榭言亦感激地看着榭永安:“这……这真的给我了吗。”
“嗯。”
“哥哥你真的是人美心善呐!”
榭言亦家里出了名的有钱,他从来没想过,一副耳机能让榭言亦这么开心。
“我……我从来没有过属于自己的东西,爸、爸爸妈妈把我的东西都给弟弟了。”榭言亦抽泣着说。
我从来没有属于自己的东西。
从来没有。
爸爸妈妈把我的东西都给弟弟了。
都给弟弟了。
所有的。
全部的。
榭永安感到非常心疼,他轻轻搂住榭言亦,缓缓拍着她的肩膀,说:“不哭了,以后你想要什么,就给我说,我给你买,好吗?”
榭言亦重重地点了下头。
他永远不知道,那天,一个男孩对哭泣的女孩许下誓言,从此救赎了她。
就这样,榭言亦黑暗无光的生活中,终于有了一支照亮她的火把。
“对了,你生什么病了?”榭言亦主动搭话。
“没什么,就是感冒了,你呢?”这是榭永安一辈子中第一次撒谎。
“我啊,”榭言亦释怀似的笑了笑,“我得癌症啦,治不好了。”
“你看。”榭言亦指着自己的光头,“因为要做化疗,全剃光啦,唉,就是可惜以后穿裙子不好看了。”
“要是有钱买顶假发该多好。”榭言亦小声念叨着。
“等她过生日了,就送她一顶假发。”榭永安想。
“榭言亦,治疗了。”护士站在门口说。
“来了来了。”榭言亦又扭头对榭永安说,“哥哥,那你等我回来聊。”
榭永安默默点了点头。
谁料,榭言亦出去没两分钟,就又走了回来,脸上还挂着泪珠。
“怎么了?”榭永安关切地问。
“我爸妈停了我的治疗费。”榭言亦抽抽嗒嗒地说。
这时,冲进来俩位中年人。
“女孩子看什么病啊。”一位中年妇女说道。
“就是,到时候都嫁人了,有什么用。”旁边那位挺着啤酒肚的男人附和道。
“我看你就是装病,不想去打工吧。”女人用尖锐的嗓音说。
“你是姐姐,给弟弟赚学费本来就是你该干的。”男人讥讽道。
榭言亦哽咽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你们疯了?她还没成年,你们就让她出去打工,你们是穷得揭不开锅了吗?”
“我们家的事,你一个外人瞎掺和什么?滚!”
“虽是你们家的事,可是你们就不觉得这么做很恶心吗?凭什么姐姐要为弟弟赚学费,这些事情不是父母该干的吗?”
俩人见说不过他,便灰溜溜地走了,走之前用手狠狠指了榭言亦一下。
“谢谢你啊,哥哥。可惜没有用。”
榭言亦说完,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你干什么?”
“咳,治疗费都停了,还待这儿惹人嫌?”
“我来给你出。”
“真的?”榭言亦半信半疑。
“嗯。”
榭言亦一把冲过去,紧紧抱住榭永安。
榭永安愣了一下,也抱住了她。
这是榭永安这么久以来第一次感到温暖。
他很久没有笑了,此刻,他也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
这才是春天。
榭言亦把头埋进他的脖子里。
“谢谢你。”
“那有什么好谢的。”
榭永安还想说。
“谢谢你救赎了我。”
他想留着以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