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绪回笼,再抬眼时,眼底的犹豫已尽数散去,白风夕向来是这样的性子,要么想不通便不做,一旦想通了,便绝不会拖泥带水。
她站起身,对着宋燕回微微欠身:“师父,我这便走了。”
“风夕。”宋燕回突然叫住她,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牵挂,“无论外头如何,无论你做了什么决定,无双城永远是你的家。累了、倦了,就回来。”
白风夕脚步一顿,转头看向师父,眼底闪过一丝暖意,随即又换上狡黠的笑容,挑了挑眉:“您不说,我也是要回来的。对了师父,我已倾慕落霞仙子已久,这次出门,正好以您老人家的名义去拜访拜访她,顺便替您问问,什么时候有空来无双城做客啊?”
“臭丫头,你别乱来!”宋燕回一听,顿时急了,伸手就要去拦她,却见白风夕早已笑着跑出了书房,只留下一串轻快的笑声在庭院里回荡。
他看着空荡荡的门口,无奈地摇了摇头,眼底却渐渐露出一丝笑意——这丫头,总算是想通了。
十三年了。
白风夕踩着长街的青石板,指尖拂过巷口那棵比记忆里粗壮许多的老槐树,终于再次踏上了雪月城的土地。
故城早已不是当年模样,新筑的楼阁鳞次栉比,来往的江湖客摩肩接踵,可街角卖糖画的铺子还在,檐角挂着的铜铃摇晃时,依旧日是小时候听过的清脆声响。
她顺着街道闲闲逛着,不知不觉便到了登天阁下,抬头便见两道熟悉的身影,萧瑟懒懒站着,雷无桀正攥着剑,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不等她上前打招呼,雷无桀已像阵风似的冲向登天阁,嘴里还喊着“要见雪月剑仙”。
白风夕眉档微挑,心里犯了嘀咕:按路程算,萧瑟和雷无桀早该到了,为何今日才来?
视线一转,她目光落在萧瑟身侧的两人身上,那身望城山的道袍格外显眼。她愣了愣,随即想起赵玉真与寒衣姐姐的过往,嘴角忽然勾起一抹笑意,轻声道:“望城山的人?有点意思。”
只见萧瑟朝那两位抬手,似是邀他们替自己算一卦。待几人转身进了旁边的茶馆时,萧瑟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不远处的白风夕,虽只是一瞬,却没逃过她的眼睛。白风夕挑了挑眉,也抬脚跟了进去。
茶馆里,名叫飞轩的小道童正捧着三枚铜钱推演,白风夕找了个角落坐下,静静看着。推演到最后一步,萧瑟却突然抬手,将手中最后一枚铜钱远远地丢了出去。
大凶,大吉,谁也不会知道这个结果。
茶馆里的气氛一时凝固,飞轩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雷无桀的声音就从登天阁顶传了下来:“雷家堡雷轰座下弟子,雷无桀,问剑雪月城,求见雪月剑仙李寒衣。”
几人猛地抬头,只见雷无桀竟已站在登天阁最高层,红衣在风里猎猎作响,手中长剑直指云端。可阁顶空旷,除了他的声音,再无半分回应。
飞轩急了,连忙拍了拍身边稍年长的李凡松,语速飞快:“糟了!小师叔这下真被抢先了!”话音未落,两人就急匆匆地往登天阁跑去,只剩萧瑟和白风夕相对而立。
茶香袅袅,沉默漫了片刻,白风夕先开了口,声音轻却清晰:“你就是萧楚河吧。”
萧瑟脸上的平静瞬间碎裂,眸色沉了下去,语气冷冷回道:“不懂你在说什么。”
“不懂?”白风夕笑了,指尖敲了敲桌沿,“当年那位皇子,为了琅琊王,不惜在殿前触怒龙颜,硬要争一个是非曲直,那样的人,我倒敬佩。”
她其实只是猜的——萧瑟的气度、谈吐,还有眉宇间那股藏不住的贵气,都不像是普通的江湖浪子,便随口诈了一句。
萧瑟盯着她看了半晌,忽然也笑了,只是笑意未达眼底:“那你呢?白风夕姑娘,你的身份,又是什么?”
这话一出,白风夕瞬间懵了。她刚才装出高深莫测的样子,纯粹是想逗逗萧瑟,没想到真的猜对了他的身份,更没料到萧瑟会反过来问她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