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楼的座钟恰在此时敲响,浑厚的钟声穿透沉寂的空气。
我的指尖轻轻摩挲着绘本最后一页那行模糊的字迹,忽然有些恍惚地说:“以前都没发现这里还有字……不知道阿橙是什么时候写的……”
“他十六岁的时候。”
这个数字让我的心猛地一缩。
阿橙的一切,都永远定格在了十六岁——最意气风发,最鲜活明亮的年纪。
我明明告诫过自己不要悲伤,可当置身于这间装满回忆的房间,面对这些承载着往昔的旧物,所有的防线都在瞬间崩塌。
“如果……”我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如果种下白茅草就能让阿橙回来的话……就算要年复一年地种,我也愿意为他种出一整片原野……”
骊青大哥静静地注视着我,今天的他格外沉默——那种沉默之下,仿佛压抑着某种汹涌的情绪。良久,他低声问道:“你……怎么看这些话?”
“额?骊青大哥指的是阿橙在书页后写的那几句吗?”
骊青大哥点头说:“对……小橙在书页里写的,希望和你永远永远在一起。希望在未来的每一天,你都会等着他回家……你如何看待这些话?”
骊青大哥的眼眸里总是有棕色的川泽,广袤无垠。
但今天,那里就像正在荒芜一般,让我丧失了去一探究竟的胆魄。
他怎么了?
是在和我一同难过吗?
他问我如何看待阿橙留下的那些话……
我低头看向绘本,认为答案显而易见。
“因为阿橙想和我做一辈子的好朋友。”我的指尖轻轻描摹着书页上模糊的字迹,声音不自觉地放轻,“他希望我们的友谊能像白茅草一样,岁岁年年,生生不息。”
骊青大哥的神情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复杂,唇角微微扬起一个苦涩的弧度,眼中却闪过一丝释然。
“小橙从小就爱黏着你。”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有什么新鲜事总是第一个告诉你。他性子单纯,但那时候……”他顿了顿,“他已经十六岁了。十六岁,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
这句话像一滴墨落入清水,在我心里缓缓晕开。喉咙突然发紧,手中的绘本变得沉重起来。
我慌乱地整理着思绪,心跳声在耳畔轰鸣。
原来阿橙他……不止把我当作朋友吗?
沉默在房间里蔓延,比夜色还要深沉。
“阿羡……”骊青大哥的声音有些发紧,目光始终停留在绘本的插画上——画中的小女孩正紧紧搂着她的小象,笑容灿烂得耀眼。
“那你……对小橙是怎样的感情?”
他始终没有看我。
绘本的纸张在掌心微微发烫。我深吸一口气,抬头望进他的眼睛:“阿橙永远是我最重要的朋友,但这份感情……”声音坚定而清晰,“从未掺杂过其他情愫。我很清楚自己的心意。”
最后一句话落下时,我看见骊青大哥的睫毛轻轻颤了颤,像是蝴蝶抖落了翅膀上的露珠。
他缓缓抬眼看我,那双与阿橙相似却更加深邃的眼眸里,有什么东西正在无声地融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