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交的眉梢在月光下挑起一个危险的弧度,他指向海面——那里停着一艘随波摇晃的渔船,船身的锈迹在探照灯扫过时泛出病态的橙红。
“我们要悄悄登上那艘船?”我压低声音,指甲不自觉地掐进掌心。海风突然变得粘稠,裹着柴油和鱼腥味堵在喉咙里。
沉交的嘴角弯成一把出鞘的刀,他道:“后悔的话,现在还来得及。”
“开什么玩笑!”我瞪他时,远处传来巡查队员对讲机的电流杂音,“都到这儿了,而且……”目光掠过他肩头望向漆黑的海平面,“能出城看海的机会可不多,一定要好好把握!”
他突然凑近,作战服领口的金属扣擦过我的鼻尖,问道:“要是被你的商陆先生抓到了呢? ”
“商先生管的是市政厅盆栽摆放,又不是……话说到一半突然噎住。
夜风卷着沉交身上火药与血锈的气息扑面而来,我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右臂绷带下渗出的暗色,根本不是什么阴影。
瞭望塔的探照灯再次扫过,我们在集装箱夹缝里同时屏住呼吸。光影交错间,我看见他睫毛在脸上投下的阴影像折断的鸦羽。
“等等……”灯光移开后我抓住他的袖口,“你明明是特行署的……我们这样做真的好吗?”
“我怎么会是特行署的人?我可是执政官小姐的保镖。”他反手扣住我的手腕,脉搏在掌心跳动得像受惊的鸟,“而且,从今晚开始——”渔船汽笛声吞没了后半句话,但他的口型分明在说:我是你的共犯。
十一点的钟声从城区飘来时,月亮恰好被云层吞没。巡查队员交接时的笑骂声近在咫尺,沉交却突然拽着我冲向铁栅栏。
生锈的金属刮过小腿的刺痛,集装箱投下的锯齿状阴影,还有他掌心里潮湿的血腥气——所有感官都在此刻被无限放大。
当探照灯雪亮的光柱擦着发梢掠过时,世界突然失声。我只能听见自己鼓膜上血液的轰鸣,直到沉交的手指穿过我的指缝。
“小局长,你的手抖得很厉害。”他在我耳边低语,呼吸扫过颈侧像灼热的子弹。
这当然会抖!我们正踩着特行署的红外警报区边缘狂奔,远处渔船甲板上晃动的烟头随时可能转过来,而沉交居然还有闲心——
“接下来该怎么做?”
“准备登船。”他突然收紧手指。渔船近在咫尺,船舷上垂落的绳梯正在风里摇晃,像条随时会断裂的生命线。
我们绕到船尾。渔船已经在鸣笛,我知道它就要启程了!
浑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沸腾奔涌,第二声汽笛响起,在这声音的掩护下,我用力起身一跳,竟扒住一根栏杆。
可这还远远不够,我仍然无法爬到甲板上。忽地脚下踩到什么,身体接着一轻……
沉交用肩膀和手臂将我推顶上去,力道大而稳。
几乎没费什么力气,我就上了船。
而上船对他来说就更简单了。不过几秒钟,他就翻了上来。
明明是那么高大强壮的身体,却矫健得几乎没发出任何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