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从轧开的门缝中被切割成锐角状的糖块,落在地板之上。
此刻的你觉得自己身处充满硝烟的战场之中。
究其原因,你不免侧眸,视线小心翼翼地扫过门口提着袋油条豆浆的郑北。他见屋里的梁嘉驹,笑容未变,只是眸底多出一丝探究之意。
昨晚你淋了一身的雨,被郑北勒令着灌下一大碗姜汤暖身后便沉沉睡去,一夜无梦,这也导致了梁嘉驹今早打来多通电话都未能将你吵醒,他不放心方才大清早的赶来你家。
而刚从医院照看完顾一燃与丁国柱的郑北担忧着你,自然也趁着闲下的功夫跑来看你。
两人就这样巧合地撞见了。
“巷口王大爷家的豆浆,你最喜欢的。”
你接过他手中的袋子,豆浆滚烫的温度从薄膜处迅速蔓延上肌肤。感谢的话未来得及说出口,被“叮”的一道清脆的声响打断,梁嘉驹刚送来的吐司机恰在此时完成了工作。
梁嘉驹不知何时已走到你身后站定,郑北扬眉,神情戒备。你暗道不好,赶忙抢先着向他介绍起梁嘉驹来。
“这位是梁嘉驹,他也是粤东人,我过去的学长。”
“哦,学长啊。你来哈岚这么久,有熟人说说话挺好的。”
郑北的话夹着若有若无的酸意,熏得你一阵激灵。
“嘉驹,这是郑北,我邻居,我来哈岚这么久了一直都是他在照顾我跟哥哥。”
梁嘉驹向郑北微微颔首,听完你的介绍后低眉浅笑。他从皮夹里掏出一张名片,友好地递给郑北,语气暗藏机锋。
“有劳您照顾小满了,郑先生。”
郑北点点头,接过梁嘉驹顺势递来的名片,瞥了两眼,便塞进了口袋里。
夹在他们二人对视下的你,像只烤盘上的鹌鹑,被夹击得进退不得。
水壶开始低鸣,方才煮上的咖啡也一并好了。室内盈满咖啡醇厚的气息,郑北不快地蹙眉。你却转身逃也似的躲进厨房,并喊着让他赶紧换上拖鞋,过来一起吃早饭。
即便这样的场景实在令人难以想象,但将其中一人拒之门外似乎更是尴尬。
即便已对尴尬局面进行设想,可事情真正发生时,其程度远超你的预料。
比如在你切吐司焦边时,这两人异口同声道
“我来帮忙!”
郑北反应得很快,当下便吐出一声暗含深意的呵笑,主人家招呼客人似的熟稔。
“梁先生太客气了,没有让客人进厨房的道理啊,坐下吧,我来。”
“客气还是郑先生客气,我和小满也是多年的情谊了,不用见外。”
梁嘉驹将衬衫袖口卷起,敛眸时镜片遮住了他的神色,显得深不可测,只是他嘴角扬着的那丝轻微的讽意令郑北很是不爽。
“……你们都别过来,好好坐着吧,我自己来。”
他们二人立马听话地偃旗息鼓,乖乖地分别坐在餐桌的一头一尾。
你将咖啡放在郑北眼前,没等梁嘉驹完全露出笑意,你又把另一只手端着的豆浆递给了梁嘉驹,这下换成郑北黑着的脸变得晴朗了。
既然做不到让所有人满意,就让所有人不满意吧。
你为自己端水的智慧感到骄傲。
早餐被你最后呈上,油条和吐司整齐地摆放在两个白瓷长盘上。
梁嘉驹微微摇晃着玻璃杯,豆浆在他手中像唐培里侬的香槟,郑北双手交叠,后倚着向后靠去,闲适自在得像在自家。
他们两人的眼神同时直勾勾地落在你的身上。
你突然发现,这两个男人陷入了一种幼稚的较劲中,都在等着你咬下第一口,像在等某个无声的判决。
“再不吃就凉了哦。”
你好意提醒,终是无奈地喝下了第一口豆浆。
顶着梁嘉驹垂下的目光,你又拿起吐司,抹上了果酱。
合并的面包片像某个即将闭合的陷阱,溢出的果酱或是新鲜生成的创口,关于三个灵魂的岔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