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约一炷香之后,花黎被渐渐高升的太阳照的睁开了眼,她来药园纯属是为了躲个清闲,这几天连轴转把她累的不轻,感觉梦回皇宫里的那些日子,但为了以后的快乐生活,没法子,烂命一条就是干。
宫远徵察觉到了身边人的动作,转头去问
宫远徵“姐姐,要回去嘛”
花黎看向宫远徵,心念一动,没忍住捏了捏他粉嫩的小脸蛋,没有多说什么,轻轻嗯了声。
其实花黎对于这个小孩子的情感有些复杂,因为,她常常能在他身上瞧见故人身影…
她的,弟弟……
说实话,她已来到这人世一十九载,算上前生,她有近三十年没再见弟弟儿时模样,过往记忆已然模糊,如烟如雾…不止是他的模样,就连那一剑的痛也几乎要在记忆里消失了…
时间会抹平一切,每至午夜梦回,花黎都会问自己究竟还恨不恨,怨不怨,但仔细想想,有什么可恨的呢?皇权如此,命如此,试问哪个皇帝会不杀一个得人心,且有手段权势的人呢?
或许她唯一难以释怀的只是动手的人是自己曾经最为信任,宠爱的亲弟弟罢了,哪怕刺那剑的人不是他,花黎也都不会这般,久久难平。
可偏偏就是他。
曾经几时,她那个混蛋弟弟也像现在的宫远徵这般乖巧可爱。可惜皇宫里养不出干净的人,亦也不会有纯粹的情,就好像花黎,她从来不都不是什么好人。
但不知何几,花黎对于现在宫远徵的心思变了。从刚开始的应付,到现在的真心希望他能够永远永远地保持着这份难得的稚子之心,不要像她这般知晓太多人情世故后反而觉得心身心疲倦。
是了,花黎难得想得简单一回,觉得这个小孩子没什么坏心眼,毕竟宫远徵现在不过八岁,哪里又能想得到他是个芝麻汤圆呢?
俩人一同起身,一前一后的出了药园,便直直去了药房,花黎这会纯属跟屁虫,然后顺带学点东西,就这样两个人在药房待了一天。
花黎没事干就去翻那些带着图案的草药图鉴,当看小画儿似的看了一天,一些书有些不太好放回去的就随意的丢在了桌上、地上,反正也会有人来收,也可以把丢书如此不雅的举动栽赃给宫远徵,于是花黎就肆意了一些。
但其实最后全是宫远徵垫着木凳一本本放好的,同时也怕花黎下次再要看找不到,便都放在了显眼的位置,让后来整理的药侍干瞪眼,瞧着原本规整且按绪排好的的医术面面相觑,也不敢去把东西归到原处,只能心一恨当做没看见。
幸好花黎看医书也是一时兴起,宫远徵知道这一点后就让人重新把书理好,没让按序表找出而找不见的情况出现了。
但医书这件事只是一个小插曲,往后他们相处的日子还有许多的热闹、滑稽,他们在平淡的日子里相处,相知,心渐渐走到了一处,三个没爹没妈的孩子,磕磕绊绊的组成了一个小家。
…………
春暮繁花落,夏初草木葱。
初夏时分,暑意渐浓,花黎为了好看,早早的穿上了单薄衣裙,和宫远徵一起迎外出宫尚角回宫。
时间不多不少,他们刚在大门不远处台阶上没站一会儿,宫尚角就骑马而来。
厚重的大门一道道的打开,伴随着下人们的唱喝,宫尚角骑着一匹高大的黑色骏马,缓缓行进,夏风吹拂他的黑色衣袍,带动着高高竖起的发丝,他似乎比离开之前要更添了一些稳重,也晒得黑了一些,瘦了一些。
宫尚角目光还是森然冷冽,幽深的眸子犹如一股寒潭。他随意的注视着前方,直到微微仰头和台阶之上并立的一大一小相视。
刹那间,眼中的冰雪融去,透露出点点春色的嫩绿。
花黎一身青绿衣裙,颜色宛如早春叶芽,嫩的能恰出水来。她青丝挽簪,流苏摇曳,眉似远黛,眼若清泉。
遥遥相望,笑意入眸,化开了眉宇间的清冷,与额间的一点红痣相映之下显得更加神性,似从诗画中走来。
宫尚角心念波澜,如石入水,如夜爆竹,他看着远处的女子和女子身旁的小小身影,觉得被筑以坚墙的心,一片暖意。
太阳从来不只是提供光亮,它所带来的是生机与希望。
花黎和宫远徵带来的这束光阻挡在这座坚硬的墙壁之外,但这束光的温暖却不断的治愈着那颗破碎的心脏。
一切
只待发芽,只待生长,只待春归……
春归花满园,爱意随风长。
——
宫尚角这次回来带回了不少东西,除了一些必要的外,他还给花黎带了许多女子都爱的首饰衣料之类的小玩意儿。
花黎一直都觉得自己挺物质,钱财这些东西啊不会嫌多,并且她也很爱美,格外注重自己的仪表,所以面对这些好看的首饰就很欣然的收下了。再看到满满一箱圆润饱满的海珠之后,之前心里头的那点早就烟消云散的气,就更顺理成章的不见了。
此外,还值得一提的是,在众多琳琅满目的礼物当中,还有一柄剑。
花黎曾经用了许多年的那把剑,早在与那次无锋刺客的对战当中被那把带有磁力的弯刀给损毁了,后来不是养伤就是忙于花族当中的事务,也就一直没有时间为自己重新再打制一把,却没想到宫尚角直接送了。
那把剑通体雪白,剑柄上镶嵌一个硕大的红色宝石,剑鞘之上也刻有红梅样式,那红梅像是生长在雪地,凛然傲气,剑体单薄轻盈,但却又不失坚劲,是一把难得的好剑。
花黎很是喜欢这把剑,但礼物贵重,作为回报,她于夜间去角宫寻了一趟宫尚角,至于这个回报,则是一项合作。
入夜时分,夜色薄凉,即使入了夏,此刻还是泛着点点寒意。
宫尚角着着单衣,独自坐于书案前处理着事情,他的面前不远处是一方颇大且漆黑如墨的池水,池子不深,只不过夜间并无光亮,所以显得其深如渊,让人看不清底,如同他的心。
宫尚角书案上的一点烛光曳动,他似有察觉的抬起头,就看到不知何时,花黎就提着一个小巧的食盒,来到了他的不远处。
花黎此时没有穿白日的那件绿色衣服,而是换了一件舒适宽松的月白银丝玉兰浮纹襦裙,头发没有细细打理,只拿一根宽大的红色发带束起,未施粉黛,漫步行进。
宫尚角面色带笑,但心里却暗暗的想着花黎武功果然不俗,何时来此,他竟都没有察觉。
宫尚角“花长老此时前来可是有什么事?”
花黎没有和他客气,直接坐到他身旁不远处,把食盒放在他桌上,桌上堆满了书籍册子,宫尚角动作迅速又不失体态的将东西挪开,空出一片,好让花黎放东西。
花黎放好东西,没想着和他继续搞那些弯弯绕绕的一套,直接开门见山的说。
花黎“我想求你一件事”
宫尚角此刻有些意外。
宫尚角“哦?什么事情竟难住了长老?既然长老都没办法做的事,尚角又如何能做到。”
宫尚角“长老莫不是拿尚角在开玩笑?”
宫尚角看着花黎的眼睛,眼里带着笑意,似有些戏谑。花黎也回视以目光,没去管他的试探,还是直来直去。
花黎“我想借助你的力量,发展一方势力。”
语落,宫尚角表情未动,但莫的就是觉得他要比方才严肃深沉了许多,花黎一眨不眨的看着他,随着宫尚角的冷脸而扬起一个势在必得的笑容,有些张扬、狡黠,表露出了与她往日截然不同的风格。
从前她是个冷的像大雪里的梅,孤傲凌然 ,任凭冰雪将自己覆盖。而现在的花黎,则就纯粹的是那厚雪之下梅花瓣上的红,带着不可忽视的侵略性,但同样很吸人的目光。
花黎“当然我所做的事绝对不会危害宫门,我只是想着尽快的铲除无锋。”
宫尚角现在才收起了伪装的笑容,他略一思索
宫尚角“花长老已至长老之位,难道还觉得不够吗?”
他谨慎的没有先回答花黎的话,花黎对此也没有意外
花黎“父亲的仇,我要亲自来报。”
花黎说这句话的时候一字一顿,带着一股不可忽视的气势,与恨意。她还是紧紧的盯着宫尚角,毫不保留的把自己的恨传达给他,不停的告诉他:我说的都是真心话,答应我吧,我这么真诚,目的也这么合情合理,且正义凌然,答应我吧……答应我吧……对你没有坏处…
气势是真的,毕竟花黎曾经身为帝女,身上养出来的气息,当然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拟的,至于痛恨的话倒也没有多少,但在那次无锋的进攻当中,让花黎察觉到了危机,觉得自己以后安然养老的生活上是必然要面对无锋这个毒瘤,还不如现在就把它解决了。
建一方自己的势力一来灭无锋,二来让自己有个保障,一石二鸟,何乐不为?
宫尚角看着眼前的花黎,面对花黎这早已编排好的理由,许久后
宫尚角“愿闻其详。”